第14章 冬天已经过去
赛勒城，南城区，雪松路，黎明之前。
离开昂斯特家庄园后，林树回到了南城区，回到原主租住的小屋，点亮瘸腿木桌上的灯，坐在床尾。
这狭长房间没有多余的空地放椅子。
一床、一过道、一桌子，便已经塞满了。
盥洗室在屋外走廊尽头，公共的厨房则在另一边的走廊尽头。
没有窗户，仅在后墙上有一个透气栅格。
是时候换个地方住了。
“每月租金两枚金币，原主还真是节省。”
林树翻起了原主的小账本，清点着账目。
“
房租，2金币；房东莫里斯太太坚持金币结算，声称“银币会生锈“。
黑麦面包（10条），1银币；木屑味很重，不应该一次买这么多的。
甘草肥皂（2块），2银币；略有香味，比猪肥皂贵一倍，但猪肥皂是臭的，希望它们耐用。
风干豆子（3磅），2银币；被虫蛀了一些，但比上次买的便宜。
鱼干（半条），15铜币；很咸，莫里斯太太说可以用水煮过再吃。
……
月结余：9金币7银币。
总结余：4魔晶20金币4银币（超过5魔晶了！）；冬天已经过去，春季开学之前，终于凑够了入学测试的费用，开心。
【翻页】
2月14日。
完成工作后，照明监管员瓦蓝告诉我，我这辈子不可能入学，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没有100魔晶资产，是不可能入学的，入学需知上已经写明了。
【翻页】
我很难相信这一点，谁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翻页】
我想死
”
三个字横跨了两页，深深刻印在纸里，工工正正。
林树合上了账本，原本熬了整夜的困意，一下全部消散了。
这段绝望的记忆，他并没有在脑海里找到。但却写在了账本里。
“伊泽尔·莱斯”
林树伸手触摸账本封面上小小的名字，心里头多种滋味翻涌，说不出话。
他已经死了。
这屋里桌子、被褥、衣服、纸张……乱七八糟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值不了1魔晶，系统在结算资产时，这些东西恐怕都只能按垃圾进入统计。
回到这里，只是和原主的过去做一个告别。
他知道该如何赚钱，他知道该如何与富有的魔法师们打交道，他攀上了昂斯特家族，也和赛勒初级魔法学院的院长有了合作。
他可以在主城区住公寓，可以吃到所有餐厅内免税的食物，可以在服装店挑选衣物，只要他愿意，可以穿的比小昂斯特还要精致。
他的面前一片坦途，至少，表面上来看是这样。
穷困对林树而言，似乎只是系统的评级而已。
但这一刻，他却改变了主意，他想要将这里买下来，没有任何用处，只想让这里永远存在下去。
“伊泽尔，下辈子记得找我来借学贷。”
桌上有一面脏脏的镀银镜，林树对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只是笑得很难看。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击碎破旧木屋公寓一整层的寂静。
“该死的莱斯，四点钟了，整条雪松路都是黑的，你究竟在干什么？”
门外，是南城区照明监管员瓦蓝·亨特的怒吼声。
通常而言，伊泽尔·莱斯只能在天亮之后验收打卡时见到他，但显然，今晚并不是通常情况。
这吵醒了一整层的租户，木屋隔音很差，已经可以听见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林树闭上眼睛，深深吐了口气，平复心绪，起身开门。
再不开门，男人的拳头，恐怕都要将那细小铰链给捶断了。
“小声些，大家还在睡觉。”林树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房间。
“睡觉，呵呵，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瓦蓝一脚朝林树小腿踹去，但没有踹动。
他接着怒道：“市政治安所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你也算是老员工了，从没犯过这种错误。这个月薪资减半！”
林树拍了拍裤腿上的脚印，轻轻皱眉。
在系统强化下，他当前的身体素质远超普通成年人，这种不痛不痒的踹，根本不会引动他的情绪。
但他却想起一件事。
在原主的记忆里，想要去上学并不是秘密。邻居、房东莫里斯太太、还有每天都会见面的瓦蓝，都知道这件事。
原主2月13日缴费进行入学测试前，瓦蓝什么都没有说。
原主2月14日完成工作后，瓦蓝提醒原主没有100魔晶无法入学。
“翅膀硬了？想飞走了？攒了几个魔晶想改变命运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瓦蓝·亨特骂人的声音很大，仿佛就是要全世界都听见。
他伸手，又是一巴掌朝林树飞来。
但这一次，他没能触碰到少年的脸。
林树捏住了他的手腕。
咔嚓。
刺耳的关节崩裂声响起。
男人的右手转动了一百八十度，粗糙的皮肤拧起旋涡般的纹路，垂落。
“啊！”
痛苦的嚎叫让楼板都微微震动，惊动了雪松路上歇在路灯顶上打盹的晨鸦。
林树从口袋里缓缓拿出亮银身份卡。
卡面上有红黄蓝三条缎带亮纹，分别刻着【修行免税】【图书免税】【餐食免税】，更上方刻蚀着林树的头像、名字，还刻着“赛勒初级魔法学院亮银班”字样。
如兰迪先生所愿，林树终于将它“骄傲”带在胸前。
无需任何言语，瓦蓝的惨叫和怒骂停止了。
夜晚回归了寂静。
“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就该一辈子点灯！”
瓦蓝的眼神都恍惚了，整个人瘫坐在地，目光茫然，甚至都顾不上脱臼的右手。
他无法接受，一个在他手下工作的孤儿，一下变得比他还要高贵、强大、富有、未来充满希望。
他无法接受……
“一辈子点灯的是你。”
林树开口道。
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已经被捏成一团废铁的金属工牌，丢在了瓦蓝面前。
“再见，照明监管员先生。”
楼梯间里，被惊醒的莫里斯太太披着外套，提着火焰提灯，缓缓走上二楼，提醒道：
“不要吵了，已经很晚了。”
“不，天其实快亮了，莫里斯女士。”
林树笑着走向她，搀扶着老太太往楼下走去：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不会回来住，但请您不要将我的房间租给别人，或许，我偶尔也会回来看看。”
“亲爱的伊泽尔，只要你按时付租金，这并不是问题。”
莫里斯太太的眼睛不太适应昏暗，记性也不太好，直接无视了瓦蓝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