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保安 作者与主编
第二天，白石树送白石凛上学后，来到新潮社的大门前。
面对陌生人的到来，新潮社的保安露出了跟松尾七郎同样的警惕神色。
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在意陌生人在附近出没。
白石树走上前，主动介绍道：“我叫白石树，笔名树先生，是石井梓老师手下的作家，她约我今天来跟主编见面，还请您通告一下。”
说完，白石树递出石井梓交给自己的名片。
“还请您稍等……”
保安拿起桌面上的固定电话，拨通了编辑部的号码。
“是，我知道了，是，是……”
保安一边接电话一边点头，让白石树想起了曾经接客户电话的自己。
“不好意思树老师，您请进来等待，石井老师说她马上就过来。”
白石树笑了笑，在保安诧异的目光中给他递上了一根香烟。
“我有一个朋友在讲谈社做保安，所以您也不用如此紧张。”
“谢谢……”保安接下香烟，放进怀里，紧绷的肩线略微松弛，“我叫泷川晃太，最近袭击编辑部的事情让我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请您见谅。”
“没事，您不用往心里去。”
白石树来到新潮社大楼外的停车场内，打量着这里面的装饰。
周围种植着一些绿植，还有大量不知从何处运送过来的鹅卵石。
停车场角落的鹅卵石阵中，蜷缩着团灰扑扑的影子。
白石树眯起眼，看见那人正用红丝带将石子系成古怪的几何体，厚重的大衣拖在地面上，已经沾染上了些许泥浆。
“那位是……”
白石树向泷川晃太询问道。
“哦……那位也是石井编辑手下的作家，每次过来的时候都喜欢去捡小石子。”
白石树哦了一声，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打量着那个蹲在地上的身影。
总觉得……像个小孩子。
“树老师！”
没过多久，石井梓便急匆匆地从楼内跑了出来：“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但很快石井梓的目光又投向了停车场的角落，接着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啊啊啊啊！小泉老师您来了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
石井梓双手合十，朝着白石树重重鞠了一躬：“抱歉树老师，请您再等我一下！”
说完她便朝着那个蹲着的人影跑去，在白石树的目光中将其从地上拉了起来，被拽起的女作家露出孩童般懵懂的神情，沾满泥浆的驼色大衣像蜕下的蝉壳挂在臂弯。
石井梓飞速脱下米色针织外套给她裹上，这个瞬间白石树瞥见编辑小姐后颈渗出的薄汗——原来干练如她也会为特定对象方寸大乱。
“让您看笑话了……”
拉着小泉，石井梓回到了白石树旁边，一脸无奈地回答道：“这位是小泉希老师，算是我的……学姐吧，很有诗歌方面的才华，很多作品都发表在新潮杂志上。”
小泉希看起来呆愣愣地，一直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您好小泉老师，我是白石树。”
等到白石树主动介绍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地抬起手，机械地伸出手：“您，您好，请多指教。”
接着，她将系着丝带的石子塞进白石树掌心，指甲缝残留着靛蓝色颜料，睫毛颤动频率异于常人，仿佛正在接收凡人不可见的电波。
石井梓张了张嘴：“树老师……这好像还是小泉老师第一次送给别人东西……”
“哦哦，谢谢。”
白石树也识相地将其收了下来。
“那……两位老师，咱们先进去说吧，我还要找人洗一下这身衣服。”
石井梓松了口气，幸好这位树老师并不介意这些细节问题。
一直到几人落座在新潮编辑部的招待室内，白石树都感觉这位小泉希老师都游离于世界之外。
她总是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即便这里是她来过多次的新潮编辑部，在她的眼中也像是初次会面那般新鲜。
“树老师，主编那边请您过去。”
石井梓离开招待室后没多久又返回，带着白石树来到相隔不远的主编办公室。
整个办公室内布置相当简洁，一面占据整个墙面的书架吸引了白石树的注意力。
上面摆满了《新潮》每一个月的刊物，以及各种奖项证明，一尘不染。
主编办公室弥漫着雪松香薰的气息，一位头发苍白的男子擦拭书架的姿势宛如侍奉神龛，当他转身时，阳光恰好掠过金丝眼镜的铰链，在墙面投下振翅欲飞的光蝶。
这就是主编吗……
河田和仁这位主编给白石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精气神很好的大叔，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还戴着一副很显眼的金边眼镜。
头发梳成大背头，露出宽阔的额头，其上的几道皱纹像是被精心设计过的那样，不仅没有影响他的整体形象，反倒是给他增添了几分文人气质。
“树老师，请坐，然后我们来随便聊聊。”
河田和仁笑着跟白石树打招呼，石井梓在给白石树端来一杯热茶后，没有多做停留，带上房门出去了。
白石树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心想这位主编究竟想要跟自己聊什么？
是市场战略？还是希望自己尽快创作出新的作品？
没想到河田和仁语出惊人。
“树老师，其实今天让你过来，我想跟您谈谈出版《银河铁道之夜》的事情。”
“啊？”
白石树有想过从这位主编嘴里听到各种有关《银河铁道之夜》的赞美。
但从未想到他会直截了当地提出出版的需求。
这个年头白纸作家想要出版的话，最便利的途径就是通过各大文学杂志旗下的新人文学赏。
在文学赏上获奖，就能顺理成章，名正言顺地进行出版。
要么就是发表后的作品取得很好的反响，这样编辑部那边也会依据市场需求读者反馈来进行出版工作。
像这样还没开始发表，一个投稿直接就定下出版，白石树自己做梦都没想过。
“哦抱歉，树老师，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我是新潮编辑部的主编，河田和仁，兼任新潮社旗下出版部门副部长。”
河田和仁很满意白石树的反应，站起身跟白石树握了握手，白石树这时也才终于反应过来，感情这家伙刚才那一连串丝滑小连招，是为了唬住自己。
并非拿出版这件事开玩笑，而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他拥有很大的权利跟能量的印象。
这样一来在后续的出版谈判当中，就能掌握住充分的主动权跟议价权。
上来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然后再介绍自己的身份，都是商务上的惯用技巧罢了。
不过有了跟浦原次郎交谈的经验，白石树决定先问问这位主编，是希望自己作为突破日本文坛目前桎梏的尖刀，还是一场赌局当中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