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祂
“兄弟们！”
一只劣魔全身被烂布条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大街上高声呼喊。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然而大部分恶魔只是瞥一眼，就不再理会，毕竟这种事……在地狱实在说不上稀奇。
不过，总有爱管闲事的恶魔，就比如此刻正从空中缓缓降落的角魔战士。
撒库斯自认为是只勤恳的角魔，他挠了挠发痒的后背，打个哈欠。
今天的任务差不多快达标了——他的工作很简单，每日杀死那些陷入混乱的低等恶魔就行了。
在永昼的地狱里，虽没有日月，但大魔们沿用人类的计时方法，甚至还有“考核”这种听不懂的词汇。
说实在的撒库斯很喜欢这份工作——原因无他，由于恶魔城的统领“赐福者·西多夫”的命令，恶魔们不得无故厮杀，所以他成了为数不多能合法动用武力的恶魔。
虽然他通常只能对付劣魔和小魔鬼这类低等恶魔，这些低等恶魔也不能为身为二阶角魔战士的他提供多少“罪”。
但劣魔的手感很好，踩死或捏死都意外地软弹，所以他时不时就会杀几个劣魔来解解闷。
撒库斯甩动鞭尾，决定用尾巴捅穿这只劣魔。
“你想好了吗？”劣魔突然开口。
这让撒库斯有些诧异，他本以为前面那两句是劣魔前世残留的执念呢。
不过，撒库斯没理会，他没必要和一只劣魔交流，即使他很特殊。
噗呲——钢叉刺入劣魔柔软且富有弹性的身躯，身上的烂布条随之破裂。
一只浑身刻满黄金树的劣魔出现在撒库斯眼前。
“嗡！”，地狱里出现了撒库斯从未见过的圣光。
如果说地狱的永昼顶多像点着蜡烛，泛着灰蒙蒙的红，那么这圣光的流明就堪比太阳直射。
劣魔的身体被生生捅爆，组织飞溅，绚烂的圣光如流星划过天际，留下一道道明亮的光影。
这是卡恩送给恶魔城的礼物。
想必那些永生不死的大魔们都没见过如此好看的烟火吧。
“阳光……真美啊。”这是角魔撒库斯最后的想法。
但他已经失去说话的能力，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哀嚎。
“哇哦。”
在重新复活的卡恩的惊叹声中，角魔和一同被波及的恶魔，化成了灰烬。
希望他们在地狱……好吧，希望他们下辈子能好好反省自己的罪孽吧。
“哐当”，灰飞烟灭的恶魔们掉落下一块块晶莹剔透的不规则柱状晶体。
【魔核】（净化）
——逝去的恶魔所留下了他们所有的罪，也许死亡才是他们的解脱。
.
黯堡，高高地建在恶魔城背靠的山上。
“赐福者·西多夫”就住在此处，身为恶魔城的实际掌权者，他每天只需汲取手下收集的“罪”即可。
“嗯~”
西多夫用鼻尖轻嗅着手中摇晃的红酒杯，杯中液体散发着馥郁而复杂的香气。
他悠闲地躺在由木精灵编织的摇椅里，缓缓放下手中考究的礼盒。
礼盒是奢侈的白蜡木制成，中间裹着红丝绒，酒瓶上有烫金的产地标签，这一切都表明酒的高档。
这瓶酒是他用百人份的“罪”从隔壁城的恶魔商人手里买来的。
今日无事，大人也没有间歇性癫狂，正是品鉴美酒的好时候。
他轻薄的上唇贴在酒杯下沿，红宝石般的葡萄酒聚成一条细流，流入他口中。
经过多年橡木桶陈酿的酒在舌尖扩散开来，黑加仑、雪松和香草的味道填满口腔，口感醇厚丰满，单宁细腻柔和，酒体适中，余味悠长……
“西多夫大人，不好了！”
慌乱的小魔鬼撞开大门，跌跌撞撞地从宫殿外飞进来。
西多夫的雅兴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叫破坏，指尖下意识一抖。
嘭！
水晶制成的红酒杯在坚硬的黑曜石地板上支离破碎，液体溅到赐福者的燕尾服上，留下一片宝石红的污渍。
昂贵的红酒与水晶杯此时变得一文不值。
“……你！”
见赐福者如此生气地摔杯，小魔鬼立马原地膜拜：“不愧是西多夫大人，在城堡内也能感知到恶魔城发生的事情，小的对您的钦佩如同永恒的阿刻戎河绵延不绝。”
“你！”西多夫胸口急促起伏。
小魔鬼不明所以，挠了挠红彤彤的脑门后才反应过来。
他摇身一晃，他变出扫帚和簸箕，把地上的水晶渣和酒水清扫干净。
然后，
“哗啦”一声从窗口倒了下去。
“呃啊——”
西多夫仿佛听到自己内心破碎的声音，他手背青筋暴起，掌心魔力疯狂汇聚。
“西多夫大人，那个闹事者已经抓到了，就等您来发落了。”小魔鬼没给赐福者发作的时间，紧接着说道。
“说！他在哪？！”西多夫手中魔力一滞，眼中杀意凌然，他隔空抓起这个该死的小魔鬼。
这两只恶魔都得死！！
大人，大人快松手，我说不出话了！”小魔鬼表情痛苦，像是快要窒息。
西多夫只能暂时压下怒火，反正这小魔鬼在他眼里已是死魔一只。
他挥手散去魔力，小魔鬼顿时从空中坠下，在地上咳嗽几声后才低声嘟囔着什么。
“%&*，大人。”
“什么？”
就算是赐福者的听力也没分辨出小魔鬼说的话，他附耳靠近，“我命令你说清楚点！”
小魔鬼见西多夫靠近，反而一改痛苦表情，呲着大牙。
“我说，就是我，你个傻X。”
卡恩双手竖起国际友好手势，眼中带着浓浓的挑衅，他的手背上是刚刚偷摸勾勒完整的黄金树。
“吔屎啦伱。”
“啊！！！”
闪耀的圣光照射在西多夫脸上，发出“滋滋”的烤肉声。
赐福者痛苦地捂着脸，但毫无用处，他手上的血肉瞬间消融，只留下苍白的骨架。
不得不说，作为恶魔统领，圣树的投影确实还不足以立刻杀死他，但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骨肉剥离和被瞬间灰飞，还真说不上哪个体验更好，反正卡恩哪个都不想知道。
眼见自己中计，西多夫难以维持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地跪倒在地，手中慌乱地画着倒三角。
“主人，救我！”哀嚎声响彻了城堡。
随着西多夫的手指无力落下，只剩一口气的他却呵呵地笑了起来。
“边境层的伪君子，就派你这种杂碎过来暗算我吗？也太天真了！”
嗡——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遮天蔽日的黑暗笼罩了整片恶魔城的永昼，纯粹的恐惧侵入了所有生物的意识。
祂，注视到了这里。
恶魔们恐惧着、哀嚎着跪下，仿佛预见了什么可怕结果。
“怦怦”卡恩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人捏住，永动的器官被强行停止，浓烈的窒息感和疼痛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
最后，嘭——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