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
水晶吊灯在威廉·霍尔姆斯眼前折射出斑驳的光影，侍者托盘中香槟杯相碰的脆响此刻听来格外刺耳，乐师的小提琴走了半个音阶，邻国大使夫人展开的孔雀羽扇定格在四十五度角，连穿梭其间的侍者都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宴会厅在这一刻仿佛被抽成真空，尊严被践踏的威廉几乎立刻就要反唇相讥，用言语上的犀利回击来寻回尊严，就和他在牛津与同学爆发争吵时所做的那样。
可看着少女那冷淡的精致面容，满腔怒火的威廉又不得不将几乎脱口而出的谩骂硬生生咽回喉咙里。
因为她不止是一位乡下的贵族少女，更是一位受膏者，是上帝的圣者。
即便是反对天主教的新教徒，也无人敢否认这一事实！
对她的谩骂，等同于对上帝的亵渎。
威廉的脸憋得通红，转而又有些发白，怎么也养不下这口气。
于是，他的视线就落在约书亚身上。
霍尔姆斯缓缓松开紧握的去哪偷，表情重新变得倨傲：
“你就是约书亚吧？我……”
约书亚没理他，在查尔斯的带领下走向一位面容苍老，但依旧精神矍铄的老绅士，微笑着问：
“达德利爵士，尼尔斯的威士忌味道如何？”
约书亚和这位联合王国大使是第一位见面，但系统的外交界面里有他的立绘。
至于威廉·霍尔姆斯，谁在乎呢？
约书亚很感谢查尔斯的帮助，但他其实没打算从霍尔姆斯伯爵的公司购买军火，应该说他从来没打算从正规渠道购买军火。
老绅士幽默道：
“感觉不如尊尼获加，但在美洲大陆，我想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替代品。”
他将视线转向克里斯蒂娜，微微倾身在胸口划十字：
“贵安，圣·克里斯蒂娜。”
“贵安，达德利爵士。”
克里斯蒂娜的浅笑回应令老绅士的脸上堆满笑容，哪怕是克里斯蒂娜的随口祝福，也让他兴奋不已。
圣徒身负主的加护，约等于主在人间的代理人，她们的祝福自然也等同于主的祝福。
对于虔诚的信徒而言，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克里斯蒂娜从侍者的托盘中拿起一杯香槟递给约书亚，后者微笑着和老绅士碰杯：
“爵士，其实我那里还有更好的酒，或许你会喜欢。”
达德利爵士哈哈大笑：
“总统阁下，如果你不是在糊弄我这样的老人，那我可是迫不及待要好好品尝一下。”
“请跟我来。”
眼见达德利三言两语就要跟约书亚离开，威廉·霍尔姆斯深感耻辱，咬牙喊道：
“达德利，你可是联合王国的外交大使，你不能擅自与他国政要私下交涉！”
达德利瞥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
达成共识的几人很快从侧门离开大厅，只留下脸色铁青的威廉·霍尔姆斯还站在原地，手上紧紧抓着酒杯，恨不得把酒杯捏碎。
没有人敢去触他的霉头，但其他人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戏谑、轻蔑的眼神却清晰的表达他们对这位伯爵之子的评价：
“蠢货。”
尼尔斯是弹丸之地不假，他们这些当地贵族在联合王国的眼里只是乡下的土包子也没错。
但霍尔姆斯难道就很高贵吗？
当然不。
他是伯爵之子不假，但他并不是继承人，否则他就会用继承人自我介绍而非伯爵之子。
况且如果他真的高贵，又怎么会出现在尼尔斯呢？
正因为尼尔斯是弹丸小国，霍尔姆斯既然能被派到尼尔斯担任外交官的人，恰恰说明他已经与爵位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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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内。
克里斯蒂娜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葡萄酒倒给主动将酒杯凑上前的达德利，浅笑道：
“这是从波旁王国进口的葡萄酒，爵士，我想您应该会喜欢的。”
约翰·达德利摇晃着酒杯，酒液在杯口荡出细小涟漪，悠然道：
“总统阁下，酒是好酒，事呢？”
达德利的单刀直入有些出乎查尔斯的预料，约书亚不慌不忙地问：
“爵士，您听说过威廉·霍克吗？”
达德利爵士轻抿一口：
“我知道他，一个幻想着征服拉丁美洲的所有地区的雇佣兵，两年前他曾率领一群雇佣兵入侵墨西卡，一度成立所谓的加利福尼亚共和国，但最终被墨西卡的军队击退。”
“我们收到确切情报，他正在重新招募一支雇佣军，试图入侵尼尔斯。”
达德利眼睑微抬，浑浊的蓝眼中闪过食肉动物般的光芒：
“总统阁下跟我说这些，是打算向我国寻求帮助？”
“是的。”约书亚十分坦诚。
查尔斯看着这一幕，心中难免长叹一声。
约书亚还是太年轻了，他根本不懂政治，也不该说的这么直白，这相当于将谈判的主动权拱手让人。
自由联邦是强盗，难道联合王国就是什么好人吗？
不要忘记他们可都是盎撒人，自由派的强盗行径完全是从联合王国继承来的！
越是让达德利认为他们处境危急，他就越是会狮子大开口。
达德利沉思片刻，道：
“我可以向伦敦请示，让他们对自由联邦发出外交照会，谴责他们的强盗行径。”
约书亚语气沉重：
“爵士，你我都知道这无法阻止自由联邦人。”
达德利无奈叹息一声：
“很抱歉，尽管我个人对尼尔斯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我只是一名外交大使，这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极限。”
达德利一脸惋惜，实则内心波澜不惊。
因为他明白，这位总统已经暴露出他的底线，他很快就会妥协并任由他开价。
达德利心情愉悦的抿了一口酒，约书亚则颇为泄气地低下头：
“您说的对，爵士，我不该让您为难。既然如此，我明天就向全国宣告，尼尔斯将在一周之内举行全民公投，决定是否加入自由联邦。”
咳！
达德利被呛的直咳嗽，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满脸不敢置信的盯着约书亚。
“你刚刚说什么？加入自由联邦？”
他刚才的发言充其量只能算平A，你交闪现我都不说你什么，你怎么能直接发起投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