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子龙，听我吹
“将军莫非想就这样冲杀一辈子？”
刘湛坐在马背上，目光平静地看向裴元绍。
裴元绍微微一愣，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可是……”
“将军是觉得今日一战，已与他结下梁子，不可能让其拜服？”刘湛淡淡说着，嘴角微微上扬，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裴元绍并不惊讶，毕竟眼前这人猜到他心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沉吟片刻，低声问道：“莫非...先生有法子？”
“自然有。”
刘湛轻轻一挥手。
“且将他带回去，我自有办法。”
见事态已稳，他轻抖缰绳，拨马来到裴元绍身旁，微微侧首，试探道：“将军，东北方的斥候，可是有什么发现？”
裴元绍被他这一问，眉头立刻皱起，再也顾不上那少年的事情，随即朝黄巾兵摆了摆手，“把他带回去！”
眼见士兵押着少年离开，裴元绍才转向刘湛，神色凝重。
“先生，斥候在东北方发现一队骑兵，约莫二十人，皆骑白马，腰挎弯弓，身负白羽箭。”
裴元绍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看装束，应该是传闻中的白马义从。”
刘湛微微蹙眉。
“是公孙瓒的人马，他们可是朝常山而来？”
裴元绍摇了摇头，“并没有，斥候回报，他们似乎是去往邺城方向。”
刘湛目光一沉，手指无意识地敲打起马鞍，“二十余骑，去邺城，能做什么？抓舌头，还是刺杀。”
正思索间，裴元绍的声音响起。
“先生，我们要向邺城报信吗？”
刘湛抬头，看了眼远方，随即摇头道：“不必，让兄弟们隐蔽一点，莫要招来大军，眼下时机还未到。”
裴元绍点头应下，拨马欲走，却又迟疑片刻，低声询问。
“那……那少年怎么办？”
“我去会会他，将军等我消息即可。”
刘湛轻抖缰绳，拨马转身。
……
夜色渐沉。
刘湛来到郡府，命人备好一份饭菜，又带上黑子，径直朝关押少年的房间走去。
走到房门前，刘湛并未急着推门，而是透过窗户的缝隙，悄悄向内窥视。
少年正靠墙而坐，双手随意放在膝上，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惧意，甚至带着几分倨傲。
刘湛心中暗笑。
“这要不是赵云，我当场吃。”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迈步走入房间。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这一瞬，刘湛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射来。
“看来误会有点深啊！”
他苦笑一声，提着饭菜走了过去。
赵黑子跟在他身后。
少年看到黑子的瞬间，眼里的冷意消散了一些，看上去放松多了。
刘湛暗暗宽心，“看来有点用。”
他走到少年身旁，将饭菜从篮子里取出，一个个摆放到桌上。
饭菜虽然普通，但香气却十分浓郁。
“一起吃点吧！”
然而，少年并未理会，依旧冷着脸，看都不看他一眼。
刘湛无奈耸耸肩，给黑子使了个眼色。
黑子瞬间会意，走到少年身前，“哥哥，义…义父不是坏人，一起吃点吧。”
少年望着眼前的黑子，脸上的敌意收敛了不少，但语气依旧冰冷。
“我不吃黄巾贼的东西。”
刘湛挠了挠头，“还真是倔强。”
他干脆端起一碗粟米饭，夹了一点青菜放到上面，走过去坐到少年身旁，将饭碗轻轻放在他身旁的地上。
“你为什么这么恨黄巾军？”
刘湛语气平静，目光真诚。
少年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饭菜，并未伸手去端，而是转过头，狠狠瞪向刘湛，眼中燃起怒火：“他们烧杀抢掠，难道不可恨吗？”
刘湛并未直接反驳，而是反问道：“这样的世道，就算没有黄巾贼，难道日子就好过了吗？”
少年微微一愣，眉头轻蹙，似乎被问住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作答，眼中的冷意稍稍松动。
刘湛见状，端起地上的碗，自己先吃了一口，随后递了过去。
“吃吧，边吃边说。”
少年犹豫了一瞬，手指微微动了动，却仍未伸手去接。
这时，赵黑子快步上前，接过刘湛手中的碗筷，小心翼翼地端到少年面前，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吃……吃吧！”
刘湛不再多言，起身坐到桌旁，自顾自地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孩子们的事情，还是交给孩子们去办。
果然，少年接过了碗筷。
不过他并未在地上吃，而是站起身，径直走到刘湛身旁坐下，动作有些僵硬，脸上还挂着一丝倔强，但人终归是坐下了。
刘湛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黑子的脑袋，语气轻松：“黑子，过来一起吃。”
三人围坐在不大的木桌前，气氛渐渐缓和。
刘湛只顾吃饭，一句话也不说，吃得越来越香，最后干脆把碗端起来，大口扒拉着饭菜。
终于，少年忍不住了。
他放下碗筷，抬头看向刘湛，嘴唇动了动，却只吐出一个字：“你……”话未说完，他便顿住了，似乎不知该如何继续。
刘湛放下碗，擦了擦嘴角，笑意更深。
“你想问什么？”
少年放下碗筷，直视刘湛。
“你方才说的我不明白。我只知道黄巾贼到处杀人，抢粮食，许多人都死了。”
刘湛笑着摇了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黄巾贼为什么会出现？”
少年沉默了。
“或者说，你认识之人有去当黄巾贼的吗？”刘湛继续问道。
少年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才低声道：“其实，黄巾贼里面有不少都是普通百姓，我就有很多同乡当了黄巾贼，他们都是被官兵欺压多年的百姓。”
“那你为什么不去当？是没人欺压你吗？”
“我……”少年低下头，拳头缓缓握紧，指节微微发白，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想起痛苦的往事。
刘湛见少年情绪波动，连忙抓住机会，继续问：“所以，你也遭受过欺压，对吗？”
“嗯…”少年并未抬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可你却留在了家乡，没有去做黄巾贼，为什么？”
少年抬起头，“我原本也想去的，想和他们一起推翻官府，可后来我发现，他们去了之后都变了，变得和官兵一样，也开始欺压手无寸铁的百姓。”
刘湛拍了拍少年的肩头。
“所以，你觉得他们不对，是吗？”
少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拳头握得更紧了。
“所以你也不知道去哪里好，就继续留在了这里，看到黄巾贼驱赶百姓的时候，你就想出手阻拦，教训他们。”刘湛继续说道。
“没错。”
少年的声音坚定了一些，但眼神中依旧充满了迷茫。
“可是凭借你一个人的力量，你能打过一百个人吗？”刘湛的语气突然锐利了几分。
“不行。”
少年缓缓低下头，双拳微微发颤，眼里的神色也逐渐痛苦起来，似乎找不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