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雀惊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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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伤口

天色已晚,寒风凛凛。

陈风禾姐弟俩离开酒楼时,街上只有零星几人。

一队侍卫打扮的男人从街头拐角处走出,手中还拿着画像,似乎在找什么人。

“喂,有没有见过这两个小孩,约莫八九岁。”

领头的男人扯住一个摊贩的衣领,语气不耐的询问。

摊贩摆摆手,结结巴巴的回答:“没,没有。”

“你再看看,给我看仔细了!”

“大人,邵景街头这年岁的乞儿,少说也有二三十个,这画像上的人,我看着当真面生。”

男人松手,推搡了一把,骂骂咧咧的去问下一个。

目睹一切的陈风禾连忙退进巷角,和陈怀瑾一起缩在阴影里。

天中无月,夜色浓重如墨,加之风雪潇潇,阻人视线,两个小孩缩在没有光亮的地方,不怎么起眼。

听到齐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风禾方小心翼翼的伸出脖子打量,确定没人了,才拉着陈怀瑾闪身进了另一条小巷。

早在三天前,陈风禾便注意到城中有人在大肆寻人,虽没见过画像,但听他们描述,她猜测大概是舅母在寻他们。

于是这两天他们都走的小路,这条路更绕些,比正常的路要多走一刻钟,但是弯弯绕绕,若真被发现,逃跑的机会也更大些。

陈风禾边走,边在思虑后路。

邵景城是不能多待了。

无论王猛还是舅母,皆不是善与之人,他们必须早日离开,以免日久生变。

可偏偏,怀瑾在这时感染了风寒。

陈风禾微微侧头,撇眼打量陈怀瑾,少年垂着头,双眸无神,鼻尖通红,每走一步都仿佛要花费他莫大的力气。

以他目前的状态,怕是受不了沿途的风霜,少说也得吃两服药,换一身厚实的纸裘,可他们做了半月工,也不过攒下一百五十文,堪堪够做路资。

说来说去,又是钱的问题,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陈风禾满肠愁思,偏又不想让陈怀瑾担忧,面上佯装无恙,扶着他快步回了破庙。

推开庙门,老乞丐还没回来,西南角坐着一个陌生男人。

这人剑眉星目,身高魁梧,披着一件毛色极好的狐裘披风,腰间隐有寒光乍现,与这破庙格格不入。

陈风禾上前半步,半边身子挡住陈怀瑾,警惕的盯着男人,并不往里走。

“今夜风大,快些关上庙门。”男人低声催促,带着些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男人看着就不是好相与,陈风禾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这庙小,容不下这么多人,年轻人,快些离开。”

背后传来老乞丐的声音,陈风禾发誓,她从未觉得这声音如此亲切过。

空气静默一瞬,男人缓缓站起身,朝着庙外走去。

老乞丐谨慎的将陈风禾姐弟往后拉了几步,尽量避开男人,把庙门的位置全让了出来,谁料男人在路过他们身边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陈怀瑾。

三人尚未反应过来,寒光一闪,男人腰间别着的利剑已然出鞘,横在了陈怀瑾的颈间。

剑是冷的,血肉是温的,陈怀瑾身子打颤,竟是快站不稳了。

“放开我弟弟!”陈风禾目眦欲裂,像头凶狠的小兽,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啃噬男人的血肉。

可惜,当你弱小时,连你的愤怒也像是个玩笑。

男人轻笑一声,根本不理会她,挟持着陈怀瑾进庙,只留下轻飘飘一句:“进庙,关门。”

陈风禾两人悻悻地进了破庙,和男人泾渭分明,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生怕陈怀瑾出事。

男人毫不在意,淡然的松开陈怀瑾,自顾自的坐在角落,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拿出一个肉包就准备吃。

趁这功夫,陈怀瑾悄然换了个姿势,已然做好了跑的打算。

铮——

男人空出一只手,轻弹一下剑鞘,清亮的剑鸣声响起,寒光打在陈怀瑾脸上,一句话也不用说,他已经吓得腿软了,哆哆嗦嗦不听使唤。

他无力的瘫坐在地,男人满意的收了剑,开始吃肉包。

肉包色白面胖,内陷儿鲜嫩,男人一口咬下,还能看见其中的汁水,虽然有些冷了,但还是能闻到诱人的肉香。

在场几人都久未闻着肉香了,当即垂涎三尺。

离得最近的陈怀瑾尤甚,半大小子本就是长个子的时候,天天食些稀粥,总也吃不饱。

闻着那香味儿,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

破庙里无人说话,只有庙外呼呼的风声,那声音就显得格外突出。

陈怀瑾的脸涨得通红,有些羞愧的垂下头。

身旁的男人似乎没忍住,轻笑出声,陈怀瑾有些诧异的抬眸,朝那边看去,还没等他看清,眼前白影一闪,一个肉包掉进他怀里。

他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肉包吸引,却忍住了没去吃,再抬眸去看那男人时,男人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冷峻,仿佛刚才笑的不是他。

男人又从纸包中拿出两个肉包,丢给老乞丐和陈风禾一人一个。

三人肚里的馋虫都在叫嚣,拿着肉包,却愣是没一个人吃。

“吃吧,没毒,”男人语气轻松,“就你们,还不值得我下毒。”

闻言,陈风禾眸里涌起无奈的神色。

此话不假,以这人的身手,他们和砧板上的鱼肉没什么区别。

但被人这样奚落,光是想想也觉得生气,陈风禾咬了一口包子,在嘴里狠狠的咀嚼,仿佛嚼的是那个男人,这样能让她出出气。

有了她带头,其余两人也吃了包子,尚有余温的肉馅入肚,说不出的满足,虽不知道这男人有何打算,但气氛到底缓和了些。

待肉香渐渐散去,陈风禾忽地闻到一股咸腥的味道。

是血!

她蹙着眉头,仔细分辨气味的来源,最终看向了那个男人。

男人眼睫轻垂,双目并未聚光,不知道在想什么,再往下移,只见那张薄唇出奇的苍白。

陈风禾仔细观察着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男人腰侧的衣服,颜色要更深些,像是被濡湿了,只是玄色衣服本就不明显,又有披风遮掩,她先前一直没察觉。

这人是受了伤的,许是没包扎好,刚才擒住陈怀瑾时,又挣裂了伤口,这会儿正淌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