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夫人声色极冷。

「谁知贱婢那么不经弄。跟上月那个一样，我还没怎么着呢，不过抽几鞭子，人竟吓死了！呵！」

这是老爷，声音厚重黏腻，满是怨气。

说完脚步便迈向门口。

我连忙低头跪下，稳稳端着托盘。

老爷推开房门，挥袖大步离去。

可惜了，他气得根本没注意到我。

「你叫什么名字？」

夫人坐在桌边，细眉微蹙。

「奴婢小月。」

她点点头，捧起一碗粥，轻吹两下，忽又开口：

「这两日在后院可看见什么了？」

「后院清静，奴婢每日一心做活，万不敢肆意张望。」

夫人深深望我一眼，没再说话。

待要跨出门槛时，身后响起淡淡的声音：

「往后，你就在我身边服侍。」

姜府很大，家丁却远多于丫鬟。

我这才注意到夫人并没有贴身丫鬟。

一连几天，老爷都没有来过夫人房中。

夫人面色如常，继续对外招募新的丫鬟。

可是却忽然没人再被丰厚的月钱吸引来府上了。

因为，她们在见夫人前就被我打发走了。

夫人不知，反问我：

「这南城的姑娘都去哪了？一两银子还不够吗？」

我低头不语，继续为夫人奉茶。

心里却在笑：

「好大的算盘，一两银子就足以折磨那些姑娘至死，再让她们曝尸荒野、彻底腐烂破碎吗？」

房中静了片刻，夫人放下茶杯。

「小月泡茶甚香，该叫老爷也尝尝你的手艺。」

我又跪下，惶恐如笼中小鸟：

「奴婢只望全心侍奉夫人，老爷身边向来不缺小厮。」

夫人微拂发髻，勾唇轻笑，转而沉了声音：

「我看老爷身边缺的是个姨娘，不如，今夜你去给他暖床？」

4

夫人视线直直盯在我的脸上。

「奴婢身贱！求夫人饶命！」

我身子发抖，在夫人脚边连连磕头。

夫人没听见一般。

眼神如刀剜过我身上。

「做老爷的姨娘有什么不好？」

我闻言慌忙把头磕得更响，额间很快出了血。

「老爷夫人琴瑟和鸣、痴心恩爱，南城人人皆知。奴婢怎敢肖想破坏……承蒙夫人看得起我，就让我好好服侍您左右吧！」

夫人略弯腰，勾手抬起我的下巴。

「说得真不错。」

「我倒有些舍不得你了。」

我无声流着泪。

夫人松手，声音里带了更多冷漠。

「从前我身边的丫鬟哪个不想上老爷的床……那不想上的，老爷也会带她上的。」

「你有没有这个福分做姨娘，那还得看老爷的意思。」

我泄了气力倒在一旁。

夫人不再看我，扬声道：

「派人请老爷过来用晚饭。」

我乖乖抹着眼泪退了出去，心中却在狂喜。

机会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

5

姜府是南城的大户人家，老爷祖上三代都是富商。

到了他这一代已经有了花不完的家产。

夫人娘家谢氏则出过有名的大儒。

两家联姻一度被传为南城佳话。

其实不过是强强联合、各取所需。

深宅大院里的事情远比外人想象得要复杂。

比如，此刻。

夫人端坐桌边，肩膀微不可见地打着颤。

一桌珍馐美食热了又热，老爷还是没有来。

「撤了吧！」

她稳着声音对旁人说。

其他人端着菜下去之后，她扯着手里的帕子。

「如今竟连这点脸面都不给我了吗？」

夫人声音极低，我却听得真切。

我垂眸立在一旁，心中只觉得好笑。

这读书人和有钱人的脸面真真是金贵。

哪怕没人看，也要盘算着体面。

夫人若只是心伤被老爷冷落，我还能看得起她三分。

屋外天色渐渐黑透。

静坐了半晌的夫人突然站起来，眼睛发亮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