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坎高岁月：选举

很快就到了当天的午餐时间，奇迹先生和特丽克西准备先解决吃饭问题再说。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无论是这个人类世界，还是小马世界，都不存在肉食。奇迹先生有点不悦，但也习惯了。

有了余晖烁烁还回来的五顿午餐钱，特丽克西慷慨地提出这顿她请；但她只是带他去了一个三明治摊，点的还是低价位的那种。也不知道这算是慷慨还是吝啬。

反正她自己吃得很开心，吃到一半，她的手机发来信息，正是余晖烁烁的计划。

“没想到你还留着手机，没给那个特丽克西。”奇迹先生说。

“本来想给的，但我忘了。”特丽克西鼓着塞满食物的两腮咕哝道。“果然，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我爸妈都没打来一个电话。”

“呃……余晖烁烁怎么说？”奇迹先生转换话题说。

“你自己看吧。”她看了一眼后就交给奇迹先生。他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计划”，觉得这简直都不能算是计划。余晖烁烁作为制霸坎高的不良少女，当然不能通过正常手段赢得选举，但凡有第二个竞选者她都没有一点机会。

所以往年她胜利的原因都只有一个——无人敢和她争，每次都只有她一个参选的，可不就只能是她了？为了达到这种效果，任何敢于竞选的人都会被她无情打压，直到主动退出选举。比如春季狂欢时就有女孩试图挑战她，结果被斯尼普和斯奈尔拍了黑料，不得不宣布退选。

现在特丽克西用金钱攻势收买了很多人心，余晖烁烁也只能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逼她退选，否则断不可能用正常手段获胜。这个所谓的“计划”就像以前那样，想找出特丽克西的黑料。

但奇迹先生和高中生特丽克西都不是干这块的料，更何况那位特丽克西的名声臭了，对这位特丽克西也没好处，所以奇迹先生果断回消息让余晖烁烁再想个更好的主意，现在这个方案无论如何都不行。

过了一会儿，余晖烁烁不爽地表示“你行你上”，还嘲讽地发来：“那你有什么高招？”奇迹先生则立刻发了自己的计划：制造一个时机，让高中生特丽克西和那位特丽克西互换身份，然后让高中生特丽克西宣布退选，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把那个特丽克西约出来，然后奇迹先生试试能不能用言语令对方屈服。

沉默半晌，余晖烁烁才不情不愿地表示就按这个计划办，那位特丽克西由她约出来，而他们在校外做其他必要准备。

“话说，你怎么会有余晖烁烁的社交账号？她不是恶霸吗？你还不删她的好友？”奇迹先生好奇地问。

“我也想删啊，问题是她就是喜欢让人加她，显得她很受欢迎。”特丽克西撇撇嘴道。“明明全校没一个人喜欢她，但她大概就爱看满满当当的好友列表。你说这不是自欺欺人？”

“我觉得这句话在你身上也适用——你说自己伟大又全能时也差不多。”

“这不一样！”

“啊对对对……”奇迹先生翻了个白眼，却想到余晖烁烁那番看不懂的操作：也许在她粗暴又泼辣的外表之下，有更为复杂的情感。

坎高校园这边，紫悦也跟着众学生去了自助食堂。路上她其实有点忐忑不安，怕那些饭菜需要学生证之类的东西；但通过扒门边观察，她发现那些东西随便拿，不需要任何证明，这才放心大胆准备进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一看，正是戴着天角兽护符的特丽克西。

“怎么样？想好了吗？”

“我……”紫悦犹豫了一下。“你先说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余晖烁烁想要什么，我就偏不让她如愿。”特丽克西干脆地解释道。“我的目的就是赢得秋季舞会公主选举，而你就得帮我做到这点。”

“我？”紫悦疑惑不解。“你不是在这经营了一段时间吗？听说支持你的人不少，为什么需要我帮助？而且我只是个新人，认识的人还都是个位数，怎么帮你？”

“因为你是紫悦。”特丽克西说着，手指向厅内正在排队取餐的柔柔。“我可以争得大部分人的支持，但唯独云宝、柔柔、碧琪、苹果嘉儿、珍奇——这个世界的‘她们’坚持自己的立场。”

“所以你要我帮你拉她们的票？”紫悦觉得有点不妥。“即使我和小马利亚的‘她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也不代表在这儿也是。而且就算我真能做到，她们也只算五票，能有什么影响呢？”

特丽克西白了她一眼，解释说：“她们的人脉就足够影响了。云宝是全校队队长，她一投我，运动圈子的学生肯定跟着投；柔柔和环保团联系密切，也说得上话；苹果嘉儿以诚实闻名，在那些好学生群体里名声不错，只要她支持我，他们肯定跟；更别说珍奇，她是戏剧社和潮女团体的灵魂人物，她一宣传那效果还用说？碧琪更是重量级，同时参加了合唱团、年鉴编写委员会、节庆筹划委员会、啦啦队等大大小小各种组织，认识的人更多。”

看来紫悦的朋友们在这儿也同样优秀，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不能这么做。友谊不能强求，她不知道能否像小马谷那样成就与她们的真挚友谊；如果不能，那她难道真要为了王冠，而刻意和她们扯上关系？这算不算某种“欺骗”？

“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紫悦坦白道。

“有什么好犹豫的？！”特丽克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问你，你到底想不想拿回王冠？”

紫悦立刻点头。

“这不就得了！想拿回王冠就得让我赢。难道你觉得自己一个新人能赢得选举吗？”特丽克西催促道。“你拿到王冠回去，大概也不会再回来了吧？那又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紫悦眼皮低垂，不知如何是好。最终她想到和谐之元的重要性、小马谷焦急等待的朋友们和三位公主、自己作为公主的责任……她只能这么做：以全小马利亚的利益为最高优先级。

“好吧，我只能努力试一试，但不保证一定能成。”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别无所求。”特丽克西满意笑道，眼中红光闪现。“不过你得注意：她们不知道为什么，彼此关系相当差。如果她们中有人愿意支持我，那么另一些人可能就会故意唱反调。”

“关系差？”

“好了闲话少叙，柔柔就在那边吃饭，从她开始吧。”说完特丽克西大手一挥，从兜里取出一张大面额钞票。“在人类世界混还是有点钱比较好。要是吃不够，就用这些钱加餐——随便花，不够再要……就当是给‘竞选助理’的福利。”

紫悦犹豫着不敢接，穗龙则探出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了钱，确保没其他人看到这只躲在书包里的狗。特丽克西见穗龙这么“上道”，满意地离开了——她现在不差钱，当然不会在食堂吃那些普通饭菜，必须得去校外吃大餐。

紫悦小声质问穗龙：“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随便接她的钱？”

“你不是都同意跟她结盟了吗？要点经费很正常，不拿白不拿。”穗龙解释道。“话说，你难道真想帮她赢？你为什么不自己竞选？”

“你也听特丽克西说了，我一个新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怎么可能跟她和余晖烁烁抗衡？至少特丽克西有赢的希望，而且看起来对王冠没想法。”紫悦有点不自信地说。

“好吧，既然你决定这么做，我也只好支持你了。”穗龙忠实地说。“只不过，如果最后特丽克西出尔反尔……”

紫悦无奈地抚额叹息，情况越来越复杂了，而这只是她作为公主所面临的第一道考验。之后呢？会不会有比这还复杂的情况？她摇摇头抛开这些想法，下定决心以拿回王冠为根本目标，打算履行和那位特丽克西的盟约。

她扭捏地靠近柔柔，小声说：“柔柔。”她说完，也学着柔柔拿了餐盘，往里装食物。

柔柔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头，见是上午替她出头的新转校生，这才长舒一口气。她对紫悦很有好感，毕竟对方可是为了“素昧平生”的自己，而敢于对抗余晖烁烁！

“柔柔，我知道我们才刚见过面……”紫悦欲言又止。“我想，我想请你帮个忙。”

“好啊！”柔柔干脆地应下了，她知道紫悦是个好人，这就够了。“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就行。”

“就是……呃，我听说坎高即将举行秋季舞会，而每次舞会都会选出一位公主，对不对？”

“没错，难道……你想竞选？”柔柔面色吃惊地问。

“不是不是。”紫悦见状连连否认。看来柔柔都觉得她没有胜算，否则又怎会有这种表情？

“呼，那就好。和余晖烁烁竞争实在是……颇具勇气的事。”她们一边说，一边拿着装好食物的托盘找位置坐。就在取餐台那儿，紫悦看到了神似史密夫婆婆的食堂大妈。

“我想帮特丽克西赢得选举——”

“噗！”柔柔差点喷出刚吃的水果沙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紫悦，我没听错么？”

“呃，比起余晖烁烁，我更喜欢……那位特丽克西。”紫悦含糊地说。

“好吧，特丽克西受欢迎不是什么新鲜事。”柔柔说。“她一直很大方，还主动提出给动物收容中心捐款。”

“这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不愿意投她呢？”

“问题就出在这里。”柔柔坦诚地说。“虽然通常情况下，我的票都没有决定作用，但我还是想认真对待这一票。我更想投给一位有足够爱心的人，而不是特丽克西——她看上去大方，其实对小动物态度挺恶劣的。我认为，连可爱的小动物都粗暴对待的人，一定对人更变本加厉。”这倒是很合理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小事上就能体现处理大事的态度，这就是“以小见大”。

“话说，你们为什么都这么怕余晖烁烁？她就一个人而已啊！”紫悦终于问出了这个始终困扰她的问题。仅凭一个人就让全校学生心惊胆颤，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可不简单！她刚来时把大家都骗了，后来才露出真面目……”接着柔柔就讲述了余晖烁烁的历史，从入学那天说到现在，一个权力狂人的形象愈发鲜明。过去学校氛围还不像现在这样，学生们都认同“奇骏团”这个集体概念，大家团结友爱、共同进步；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原本亲密的朋友有了嫌隙，原本联系密切的团体日益疏远，原本繁盛的各个社团也迎来了退社潮。

整个学校积极向上的气氛，仿佛就在短短两星期内土崩瓦解。宇宙校长和月亮副校长想了很多办法，试图重建“奇骏团精神”，但都无济于事。

“也包括你和云宝、苹果嘉儿、珍奇、碧琪她们么？”

柔柔神色黯淡地点头，有点伤心地说：“也包括我们。我们进入新年级之后也疏远了，都做了彼此不喜欢的事……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显然她们认为这是成长的正常现象——发现和朋友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有共同话题，甚至连找寻共同点都变得困难，于是维持友谊日益艰难，彼此之间的嫌隙和误会越来越多，最后友谊破裂、无法挽回。许多高年级的学生都有类似的经历，她们也就坦然接受了这一“事实”。

但紫悦知道其中必有蹊跷：虽然友谊并不总是唾手可得，但也绝不会随便破裂。她猜一定有人暗中捣鬼，不是余晖烁烁还能是谁？至少在这个学校里，她想不到比那家伙还坏、还刻薄的人了。

“我想，我们还是有一个共同点的——都不喜欢余晖烁烁。”

“这倒是。”柔柔短暂地笑了一下，稍稍冲淡一点刚才的伤感。

“既然不喜欢余晖烁烁，为什么不让特丽克西赢一次呢？至少特丽克西胜利是余晖烁烁绝不想看到的场景。”

柔柔思索了一下，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承诺：“好吧，我会考虑看看。”谈妥这个，两人很快吃完午餐，接着各走各方。紫悦带着穗龙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开始小声交谈。

“我觉得事有蹊跷，她们五个怎么会不是朋友呢？奇迹先生有没有这方面的说法？”紫悦思索道。

穗龙忠实地拿着纸仔细翻阅，摇头说：“没有，奇迹先生说的都很模糊……你这么感兴趣，该不会是想修复她们的友谊吧？”

紫悦犹豫地点点头。

穗龙则叹气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她们是和小马谷的朋友们长得一模一样，但这不代表她们是完全一样的个体，特丽克西和特丽克西还有差别呢！”

“可是她们需要帮助！我们难道能袖蹄旁观？”

“我知道，我也想帮她们，真的！”穗龙真诚地说。“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第三天圆月高悬时，传送门就会关闭，记得吗？在有限的时间里，我们只能做有限的事。”

穗龙说得没错，如果有充裕的时间，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让一切都尽善尽美；但问题是时间就这么点，他们的任务还那么重、那么关系重大。没有和谐之元，整个小马利亚都要面临巨大的威胁，想想那里的小马居民，想想等待自己的朋友们，想想信赖自己的三位公主……在这个人类世界，她没有太多选择，只能以大局为重。

半晌，她长叹一口气，表示同意。“我们接着拉票吧，但愿特丽克西会遵守诺言。下一位找谁？”

“碧琪吧，柔柔提到她就在室内体育场做舞会装饰。”

他们很快转移阵地去了体育场，一进门就看到了熟悉的“碧琪式”装饰风格——数不清的气球和不计成本的彩带亮片。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还没抬头就听见一阵尖声叫道：“空袭！”

随即一大堆彩带和气球将她淹没，一个有着蓬乱玫瑰色头发，头发前还有一绺倒钩形刘海的可爱女孩蹦跳过来，拉她脱离彩带堆。“抱歉，但为了让彩带飞上天花板，就得真的让它们‘飞起来’！”

紫悦整理了一下衣裳，抖落身上残留的亮片和气球，开始审视面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朋友”：那标志性的发型和发色，那标志性的可爱尖嗓，那淡粉色透点白的皮肤、蓝白相间的服装配色，裙子上还别着三个气球——是碧琪没错。

“嘿，我没见过你，新来的？”碧琪突然变得极其兴奋。“能交新朋友总是令我高兴。我叫碧琪，你叫什么名字？”

“呃……出于某种原因，我其实知道你的名字。我叫紫悦。”

“早知道？天呐，你是先知！”碧琪立刻拉着她的衣襟凑近，大声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今晚的坎特洛特偶像大赛冠军是谁？等等！还是不要剧透了……嗯，说真的，你真会预知未来？”

“我不能，但我的一个朋友可以。”

“那也足够惊奇了！”碧琪兴奋异常，原地蹦跳。“改天你能帮我问问，我姐姐灰琪会去什么大学吗？还是算了，我想要她亲口告诉我的那种惊喜。”说完，她的眼神突然古怪起来，对紫悦上下其手、来回观察，最后问道：“我是不是之前就见过你？你是不是在市中心还有个双胞胎姐妹，扎着大马尾辫戴眼镜，还有另一只像它一样的狗？”

“呃，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应该是我看错了——回归正题，你找我干什么？噢等等，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碧琪一只手挡在身前，一只手按在头边，似乎真在思考。一会儿后，她说：“我知道了！你想请我吃三层巧克力加量版奶油圣代，因为你一个人吃不完，但优惠券马上又要过期！对不对？”

“呃……”紫悦哭笑不得，两位碧琪的想象力真是一脉相承。“其实，我是想说秋季舞会的事。”

“秋季舞会？哈！你想竞选，对不对？”

紫悦摇头道：“我是想让你支持其中一位竞选者。”

“支持余晖烁烁？”

“不是！”

“那就是支持特丽克西？”碧琪说，随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可能！她既臭屁又爱吹牛，我不可能投给她。我更想投给能给大家带去快乐的人，起码要像我一样乐观、热情。”

“但现在就两个竞选者，不投她就是余晖烁烁。你难道真想让余晖烁烁继续连任公主？”

碧琪想一想，这的确是一个两难的决定。往年她都是直接弃票的，但现在略有不同，根据两位竞选者胶着的“民意调研”，她这一票或许真能决定谁胜谁负。是选讨厌的特丽克西，还是选更讨厌的余晖烁烁？

正当她沉思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体育场的另一扇门传来。紫悦认得这个极具牛仔特色的口音，不是苹果嘉儿还是谁？回头一看，果然是她：标志性的牛仔帽，标志性的雀斑，以及标志性的金色长麻花辫。

“谁订的苹果汁？”她一边说，一边和紫悦之前下课就见过的麦托什搬板条箱进来，里面全是一瓶又一瓶的琥珀色苹果汁。

“我我我！”碧琪立刻把投票的事忘到九霄云外，连蹦带跳地跑过去，立刻撬开一瓶牛饮起来。那吃相比碧琪还碧琪。

“嘿，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对不对？”苹果嘉儿一边喝一边说。“我听过你的事迹——敢和余晖烁烁正面叫板，真不简单。”

“还，还好吧……”紫悦尴尬地笑笑。“你决定好了舞会要投谁吗？”

“你问这个干嘛？”苹果嘉儿挑眉问。“难道你想竞选？”

“不不不……”紫悦摆手刚想解释，碧琪就大声全捅咕出来了：“她想帮特丽克西拉票！”

“噗！”苹果嘉儿结结实实喷了一地苹果汁。“你说什么？特丽克西，那个牛皮大王？天呐，我以为你这个新生挺有原则的！是不是她出钱收买你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她现在的票基本都是这么来的。”苹果嘉儿直言。“不过看你这反应，应该没被收买。那你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想投她？”

“因为……因为比起余晖烁烁，我更不讨厌特丽克西一点。”

苹果嘉儿听了一愣，感觉这确实是个合理的解释。“你说得出乎意料的没错！我今年真不想再看到她获胜之后的笑容了。看来这次不能弃票，得好好想想怎么投。”

紫悦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长舒一口气，似乎进展比想象中的顺利；但事实上，情况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