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流年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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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微风拂过庙外荒草的沙沙声。道玄就着如水月光,已专注研读至后半夜。他沉浸在书海之中,对书中一段晦涩文字陷入了深深思索。

这处讲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义理,书中提到“家齐而后国治,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道玄明白这是在说家庭管理与国家治理之间的关联,可对于如何将治家之道切实推及治国,怎样才算“家齐”的具体标准,以及这一理念在复杂现实中的运用,始终不得要领。

不知不觉,黑夜悄然褪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洒落在土地庙里。经过一夜浅眠,老者在朦胧中微微睁开双眼,惺忪睡眼里,道玄的身影映入眼帘。只见道玄依然保持着昨夜的姿势,坐在原地,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书,仿佛与周围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老者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赞赏。他缓缓站起身,由于久坐和年老体衰,身体佝偻得愈发厉害,每迈出一步,关节都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他蹒跚着走到道玄身旁,低头看向道玄手中的书,一下便注意到他在书页上做的标记。

道玄察觉到老者的到来,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困惑,指着那段文字说道:“老人家,我对这一处实在不解,明明知晓其中大义,却难以参透其中深意与实际运用。”

老者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那段文字,随后缓缓开口:“孩子,这‘家齐’啊,绝非仅仅是家中和睦、衣食无忧。它意味着家中长幼有序,各尽其责。为人父母,慈爱且言传身教;为人子女,孝顺且勤勉上进;兄弟姐妹间,友爱互助而无纷争。”

老者顿了顿,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接着说道:“至于将其推及治国,国家便是由无数个家庭组成,倘若每个家庭都能如此,那国家自然秩序井然。君王以仁爱之心对待百姓,如同父母关爱子女;官员尽职尽责,为百姓谋福祉,就像家中兄长引领弟妹。如此一来,上行下效,国家怎能不治?”

道玄听着老者的讲解,眼睛越来越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追问道:“那在实际操持政务时,如何能确保这种理念落地呢?毕竟世事繁杂,总不会一帆风顺。”

老者笑了笑:“这就需要为官者懂得因势利导,根据不同地域、不同风俗的家庭情况,制定相应的政策去引导。奖励那些和睦孝顺之家,树立典范;对于有矛盾纠纷的家庭,派遣贤能之人去调解教导。长此以往,良好的风气便能形成。”

道玄眼中满是钦佩,看向老者说道:“老人家,你还懂这些?”

老者微微一愣,思绪瞬间飘回到多年前。他顿了顿,缓缓说道:“我啊!年轻的时候给一个“富贵人家的少爷”当过书童,那“少爷”聪慧好学,每日去学堂,我都陪在身旁。日子久了,耳濡目染,也听过学堂夫子讲过一些。后来跟着“少爷”,又读了不少书,多少积攒了些见识。”说罢,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午后的阳光,暖烘烘地倾洒在废弃的土地庙上。斑驳的光影透过破旧的窗棂,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交织出一幅杂乱的图案。道玄,因一夜未眠,早已疲惫不堪,此时正躺在角落里,沉沉睡去,他的脸庞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宁静,眉头却仍微微皱着,似乎连在睡梦中也在思索着书中的经世之道。

老者坐在庙门口的一块石头上,眯着眼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暖,稀疏的白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他时不时地舒展一下佝偻的身躯,想要缓解一下身体的酸痛。

突然,一阵嘈杂的争吵声从庙外传来,打破了这片宁静。老者耳朵微微一动,浑浊的双眼瞬间闪过一丝警觉。他缓缓站起身,动作迟缓却带着几分谨慎。由于长时间坐着,他的双腿有些麻木,刚一站起便晃了晃,连忙伸手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形。

老者佝偻着背,一步一步朝着庙门挪去。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惊扰到什么。还没等他走到门口,“砰”的一声巨响,庙门被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猛地撞开。那股冲击力使得门轴发出痛苦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老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用余光快速瞥了一眼正在庙中熟睡的道玄,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他深知,道玄需要这难得的休息,绝不能被打扰。

大汉刚想抬脚往里走,却被老者伸出的手臂拦住了去路。大汉身形高大,站在老者面前,宛如一座小山。他看到眼前这个瘦弱的老头竟敢阻拦自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震得庙内的尘土都簌簌落下。

“一个牙都不齐的老头,还敢拦你爷爷我?真是活腻了!”大汉边笑边说,眼中满是不屑与轻蔑。他的脸因为大笑而扭曲,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老者并没有被大汉的气势吓倒,他挺直了佝偻的背,尽管这一动作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他紧紧盯着大汉,声音低沉却有力地说道:“出去!”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汉没想到老者会如此强硬,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瞬间被愤怒所取代。他的双眼瞪得滚圆,像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说道:“出去?给你脸了!”说罢,他猛地伸出粗壮的手臂,一把抓住老者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老者的双脚离地,瘦弱的身体在半空中晃荡,却依然紧紧盯着大汉,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

老者被大汉高高拎起,双脚悬空,衣料被扯得紧绷作响。在他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惊惶,只有令人胆寒的决绝。

就在大汉嚣张的气焰达到顶点之时,老者猛然发力,他抬起枯瘦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腿,精准无误地踢向大汉的裆部——那最为脆弱的要害之处。这一脚,速度快如闪电,力量重若千钧。

大汉瞪大了双眼,脸上的狰狞瞬间被极度的痛苦所取代。他像被重锤击中的公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双手下意识地松开老者,捂住受伤部位,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来回翻滚,扬起阵阵尘土。

老者身形稳稳落地,拍了拍被弄皱的衣衫,一步一步,缓缓地蹲到大汉身旁。他的目光如寒潭之水,幽冷深邃,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在痛苦中挣扎的大汉。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大汉痛苦的呻吟声在空气中回荡。

片刻后,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似乎对眼前这一幕感到极度腻味。他微微侧身,一只手缓缓探入袖口,摸索片刻后,抽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小刀。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犹如一道死亡的预兆。

没有丝毫犹豫,老者手臂猛然发力,小刀裹挟着一股劲风,直直刺入大汉的咽喉。大汉的双眼瞬间瞪大到极致,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深深的恐惧。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微弱的“咯咯”声,鲜血从他的脖颈处汩汩涌出,洇红了身下的土地。

老者冷冷地注视着大汉逐渐失去生机的尸体,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发生的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他缓缓站起身,刚想转身回到庙门口继续晒太阳,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正在庙内安稳休息的道玄。

他微微皱眉,略作思索后,弯下腰,双手抓住大汉的脚踝,将其往不远处的枯井拖去。大汉的尸体在地面上拖动,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老者虽身形佝偻,但每一步都迈得沉稳。

终于,他来到枯井边,双手用力一甩,大汉的尸体便如坠落的石块,“扑通”一声坠入黑暗的井底。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回响,一切归于平静。

老者拍了拍手上沾染的尘土,整理了一下衣衫,步履蹒跚地回到庙门口的原位坐下。他重新闭上双眼,享受起那温暖的阳光,仿佛刚才发生的血腥一幕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