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不喝洗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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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苍山画意3

镜殊反应灵敏,一掌击地,堪堪翻转腾起,迅速稳住身形。

差之一点就滑落山崖!

镜殊回头怒目一看,见男人正一手紧紧扯住镜殊衣襟的下摆,柔软的织物被硬生生拉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而男人则露出阴狠的眼神道:“你不帮我,自己也别想通关,要么一起过关,要么和我一起刷下去,选哪个?”

镜殊易怒。

如果不是长了良心,这样的蠹虫敢激怒她,只有一个下场……

她无来由地想起前身赤心殿内,许鹤择摸着她的心时,告诉她:“以善报善,以直报直,不可杀人。”

那时她答应了,但却做不到。

这个蠢物,简直在考验她。

“你知道把你弄死有多容易吗?”镜殊微微咧唇,眼神毒辣。

男人一愣。

“轻轻把你推下去,此地无人,天佑其事。我只数到三。”

男人望着镜殊,似乎刚刚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更弱者。

只要两个人都没有底线,强弱便顷刻发生了逆转,男人嘴唇都有些抖地道:“你敢杀人?”

镜殊数道:“一。”

“带我上去。我会帮你。”

“二。”

“我真的能帮你。”

“三!”

“我不信,你敢杀我!!!”

……

镜殊直接一把解下腰带,把外衣一撇,往最后的石阶加速冲去,嘴里冷冰冰的声音一如既往,语道:“蠢货,自不量力。”

最后的一点红光微微颤动,香竟然已燃到最末。

镜殊被那男人耽搁的时间白白废去,已经无解,眼看着前面仅剩的一段石阶即将到达,镜殊奋力冲去,也似乎无济于事……

最后的香灰颤颤巍巍,将将熄灭。

镜殊灵光一现,奋力往前一扑……

香灰全部砸落,瞬间熄灭!

镜殊的手指刚好砸在石阶之末。

嶙峋的青石板被震了一下,镜殊的下肋被石阶砸出大片内伤,骨肉生痛。

空旷的石板尽头一直寂静了良久。树梢茂盛,天渐渐起凉风,树叶沙沙而动,镜殊望着的远处云霭柔顺,斑驳树影中缓缓走出一个人。

镜殊眨了眨眼睛,轻轻地屏住了呼吸,见那人着一身靛青月白衣衫,腰间别着一根青青竹笛,身姿颀长,信步而行,不疾不徐,如松如柏。

镜殊原本平静的心湖恰似被一粒石子击碎,环环激荡出一百年间层层叠叠的涟漪,令她眸中也生潋滟。

他很是漂亮,眉目艳色胜于万顷星河,只是素来眉宇之间神色淡淡,很少露笑。但镜殊仍然一直很是喜欢。

相隔甚远,镜殊还没看清,眼前的一切就如同湖水般被搅乱了。

“醒醒!”

穹山弟子樊殷予催醒了镜殊。她有些欣慰,等了好几天才上来这么寥寥几个人,终于又有个女子了。而且这次这个看起来还是个分外娇嫩的大小姐,简直是奇迹。

镜殊一醒,因幻境破碎而失落了一下,就看到樊殷予盯着自己的眼神,赤果裸地写着:有意思。

“恭喜你,傅镜。你过了第二关了。”樊殷予贺道,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不苟言笑的男弟子,远远地袖手抱胸,冷眼旁观。

镜殊问:“第三测呢?”

山下弟子说过了第二测,就会有人给第三测。刚才在结界中所受的伤,全部都消失了,坐实那个结界是个幻境结界。

樊殷予上下打量她半晌,不答镜殊的话,反而问她道:“你呢?怎么会认得我们的师尊?”

此言一出,镜殊就知道此二人看见了幻境结界里的画面。镜殊无意谈及,只言片语道:“曾经有缘一睹芳容,惊为天人,时时不忘。”

她态度虽然敷衍,但这话说的却是真的。当初正是她远远看了许鹤择一眼,便一眼折服于他的惊才绝艳,就此看上了许鹤择。

可惜许鹤择不从,她后来才用尽手段把许鹤择掳到魔界……

“噗”的一声,樊殷予爆发出绵绵不绝的大笑,直笑得弯下腰去,她一手按着旁边男弟子的肩,一边重复着镜殊刚才的话:“一睹芳容!惊为天人!时时不忘!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左预翎,你听见没啊!哈哈哈哈哈哈!”

左预翎也皱起了眉,不过看向的是樊殷予,冷静道:“要不要把刚才的事告诉师尊?”

他说的,是幻境里三千石阶上的事。

樊殷予和他多年相处,知道他的思路和习性,此时他思维虽然极度跳跃,她也应对如流,忍住了笑,道:“随你。不过我看她挺好。”

左预翎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我素知道人人都喜欢我师尊,但是你也太好笑了。你是最直接的……花痴。”樊殷予一边打量着靠坐在树下的镜殊,一边伸手拉她起来。

“花痴?”

这不是一个好词。镜殊虽然是“魔”,但活得久了,对人界也了解挺多。但她从来都俯视人界,视人界如蝼蚁之群,不觉得人界有任何好处,也不屑将自己放在人界之中。

换做以前,谁挑战她,她就会把谁撕了。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天生自然。

当然,一切除了许鹤择以外。

第一次被除了许鹤择之外的“人”贬低了,她竟然不觉得“生气”,反倒还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耐性。难道,这就是“仙性”?

樊殷予丝毫没察觉到前任魔王的威力,顶着魔王审度的目光,继续念道:“痴爱我们传说级‘鹤择仙师’的花痴没有一万也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哪个不是痴心绝对?不妨告诉你,那都是纯纯的妄想,我的师尊无欲无求。我劝你不要为了我的师尊浪费时间了。”

“很多人?”

“多得不得了啊。”樊殷予就笑盈盈的,满脸八卦的好味道。

“那你呢?”

“不要侮辱我对我师尊的爱重尊敬!”樊殷予缩了缩脖子,拧眉看着镜殊,“师尊如我爹。我才不像你们。”

“第三测呢?”镜殊终于切回正题。

“第三测和第二测是连在一起的。”樊殷予终于露出一点正肃神情,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你的第三测很危险,需要等候师尊亲判。若是不过,便只能下山去,永不能再入穹山派了。”

“第三测是什么?”镜殊问。

“不可说。”樊殷予摇摇头。

过不多久,樊殷予就收到左预翎的传音,叫她带傅镜到长明殿。

二人一入殿中,镜殊就见殿中背手站着一个人,原来他今日穿的是一件天青云纹衫,衣袂轻扬,身姿挺拔,俊逸出尘。

大殿空旷,雕梁画栋映照着朴素的镜殊站在正中,她望着,沉默下来,复杂的心绪在心中乱跳。

原先镜殊轻慢他,待他十分粗暴,丝毫未曾顾他是如兰如玉的君子。现在回过神了,倒有种小心翼翼的错觉。

许鹤择听闻脚步回过身,彼此隔着十年生死的面庞渐渐清晰起来,他一如既往眉眼如画,看见她的一瞬间浅色的眸子眨动了一下,像蝴蝶振翅、像包罗万千星河的宇宙熠熠生辉。一颦一笑,如梦似幻,庭貌如玉,薄唇如钩,笑容淡淡。

若非百年相处,她几乎难以发现他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她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对许鹤择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和微妙的表示竟然如数家珍。

“师尊。”樊殷予行了个礼。

镜殊瞧着他。

大殿之中,许鹤择看清傅镜面貌,心中一息万念。

世人极少见到魔尊真容,但许鹤择与镜殊相处百年,镜殊化成灰他都认得。更何况她竟敢不变换面容,无遮无拦地站在他面前。与魔尊镜殊竟有八分相像。

许鹤择上前一步,试探道:“你叫傅镜。”

镜殊点点头。

许鹤择瞧她,见她眉目艳丽,浓眉如黛,生着一双轻轻上挑的狐狸眼,鼻细而高,唇红齿白。不见了戾气,倒显几分锐利娇蛮。

许鹤择眸光逡巡在镜殊面上,不肯放过她每一瞬间细微的变化,眼神明明冷峻,声音却恰似温柔:“可否让我一观脉象?”

镜殊虽然魔身尽毁,但只要她活着,气血运行,心脉渐长,就仍会渐渐恢复魔脉。

许鹤择是大乘期修为的天下第一宗师,别说是魔脉,就是一丝魔气,都休想从他的法下逃去。

四目相对,空气顿生焦灼。

镜殊忽生一丝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