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带不走的娘
“你想带周聪去京城？”周有志听完秦风的讲述，有些不敢相信。
秦风点点头：“是的，师兄是有大才的人，不应该就这么被埋没了。”
周有志沉吟道：“可是教案已出，他去京城也未必能够有多大的发挥空间。”
“再说了，这孩子身边必须得有人照看。他留在蓉城，生活上有父母照顾，厂子里有我照拂，大家也能安心，要是去了京城......”
之前部分高级工人那么一闹，他和秦风的关系并不是很和睦。。
现在秦风忽然说要带周聪前往千里之外的晋城，他有些码不准秦风的用意。
毕竟这是周家唯一的独苗。
而且周聪天生少根弦，想让他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独立生活，实在太难。
秦风道：“周厂长，你觉得你还能照拂师兄多久？”
周有志脸色一变，没有说话。
现在他已经没有半点留任的可能，能正常退休都算是工业部开恩。
自然无法继续照拂周聪。
秦风又道：“可以让师兄的家人一同前往京城，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至于未来，我不敢保证师兄能够取得多大的成就，但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人欺负师兄。”
“而且三钢厂的工程科，和我们蜀川轧钢厂相比可强大了不少，他们是有科研课题的，师兄如果能够加入其中，那才是他大展拳脚发挥天赋的地方。”
周有志有些意动了。
周聪在蜀川轧钢厂，因为其怪异的性格，可没少得罪人。
而且，他自己似乎人脉也不是很好，保不齐他一退会有人把债算到周聪头上。
换了一个新的地方，至少没有仇人不是。
从秦风现在的表现来看，前途应该不会差。
而且他脑子够用，估计不会自己作死。
让周聪跟着他，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转头问周聪：“你想去京城吗？”
周聪看了一眼秦风：“只要有师弟在，我去哪儿都可以。”
因为师弟能够让他做他想做的事情，能够让他收获尊重与认可。
周有志道：“这事我得回去和他爹妈商量一下，看看他们的意思。”
小心谨慎了半辈子，临到头了，他终于决定赌一把。
毕竟自从秦风来了，周聪肉眼可见的开朗起来，而且确实也取得了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成就。
秦风道：“那周厂长您得抓紧时间，因为明天我就会给三钢厂的领导明确回复。”
周有志道：“今天回家我就找他爹妈商量，明天一早给你回复。”
“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前往京城？”
秦风道：“如果一切顺利，我准备用两天时间把这边的事情交接一下，然后10月1日出发前往京城。”
周有志道：“时间有些紧，不过也还好，毕竟现在大家都争分夺秒搞生产，该抓紧的还是抓紧好。”
秦风没有接话：“周厂长，记得明早给我答案，我先走了......”
周有志点点头。
秦风转身离开，周聪也起身就要跟着闪人。
周有志道：“周聪你等会，我有话要问你。”
“哦！”周聪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下了脚步，一屁股坐了下来。
秦风转头对周聪道：“师兄，一会去三车间找我，下班了我们和师傅一起去吃红烧肉。”
周有志眼前一亮：“好，师弟！”
周有志没好气的道：“你啊你，几顿红烧肉就把你收买了。”
出了周有志办公室，也快到下班时间了。
秦风直接来到三车间告诉郑源军和陈宗远，等会下班一起吃个饭。
从进厂开始，这两都挺照顾他的。
这都要走了，也该表示表示。
等到下班，加上急急赶来的周聪，一行四人离开了厂子，前往饭店。
都是大老爷们，也没有太多煽情的话。
闲聊，喝酒，吃菜。
差不多了，就撤退。
秦风回到家的时候，临近十点。
正好下了晚工的张海霞也刚刚到家。
闻到秦风身上的酒味，张海霞皱眉道：“前两天你才喝得烂醉如泥，怎么今天又喝酒了？”
秦风道：“什么前两天，上次喝酒到现在都十天啦！”
上次喝醉，就是试点评测那天，秦风喝得大醉，是曹瑞达的司机开车送他回来的。
当时汽车进村，在村里还引起了轰动。
张海霞道：
“村里阿花她男人，喝醉了就打老婆打孩子，左邻右舍都不得安宁。”
“还有隔壁村的王老二喝醉了掉水塘里，第二天才被人发现，尸体都泡涨了。”
秦风道：“我说老妈，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吗？”
张海霞道：“反正酒不是个好东西，你最好少喝点。”
秦风点点头。
沉吟片刻道：“老妈，我可能要去京城上班了？”
张海霞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去哪儿？”
秦风道：“京城！”
张海霞缓缓坐下，用平和的语气道：“在哪儿上班不是上班，蜀川轧钢厂不也挺好的吗？干嘛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是不是因为文静的事心里不好受？”
秦风摇摇头：“不是，因为我自己想去。”
然后便把三钢厂两大科长来厂里邀请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最后道：“那么大两个领导都过来了，我怎么着也不能不给人面子吧。”
“再说京城是我们的首都，我在那里肯定能够做出更大的成绩。”
张海霞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俊朗帅气，仪表堂堂，确实是长大了。
深深吸了口气：“如果你真的想去，你就去吧。”
“只是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身边也没个人照顾，连做饭的人也没一个，我有些不放心。”
秦风道：“我自己会做饭！”
张海霞：“你是会做，但是懒，上班一累，回家铁定不想做饭，还不知道你怎么搪塞呢。”
秦风笑道：“妈，你跟我一起去京城吧！”
“厂里答应给我分套房，咱们户口也能落在京城，有粮本，比在这农村强多了。”
张海霞道：“我不去，这刚刚过上好日子，食堂天天吃得好，吃得饱，就跟神仙似的，干嘛要去城里找罪受。”
现在互助乡和周边合作社，刚刚合为一个金牛公社。
一个生产队有一个集体食堂，社员们直接到食堂吃饭。
不但完全免费，吃得还好。
一个礼拜内不吃重饭，每天都有新花样，每天都吃一顿有肉的饭菜。
大家围在一起吃，不定量，肚子吃饱为止，只是不准把食堂的饭菜带回家里。
饭一吃完，不用洗锅刷碗，不用收拾家务，直接到地上干活，一切都很美好。
但秦风知道，在这美好的背后，却藏着巨大的危机。
今年收成还算好，上下都乐观心大，没有计划没有节制，铺张浪费成风。
社员嘴也越吃越馋，雪白的馒头到处乱扔，可口的饭菜不想吃就随处乱倒。
到了明年，粮食减产，储备不足，加上各种应对不当，最苦的三年来了。
那时候，活着就是最大的目标。
秦风当然不想让老妈在家里吃这苦，便劝道：“你刚刚也说了，我不会照顾自己，你不跟着，不出半年，我铁定把自己照顾得不成人样。”
“所以，你得跟着我啊，做做饭，打理打理家里，等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你还得帮我带孩子呢。”
说到孩子，张海霞明显的心里一动。
随即又道：“那也得等你结婚有孩子了再说啊！”
她还是不想成为儿子的负担，虽说现在秦风已经转正，他的工资养活一家人是足够的。
但她省一点，秦风的日子就能过得好一点。
多吃几顿细粮精粮他不好吗？
加上这一辈人，对自己的故土眷恋太深，想要离开，有些舍不得。
无论秦风怎么劝说，张海霞就是不愿。
秦风又不能真把三年困难时期的事情说出来，只能苦苦劝说。
最后，张海霞终于松了口：“这样吧，等今年过完年，我再考虑考虑吧！”
“你要是争口气，也找个有工作的对象，我就去给你们洗衣做饭，你俩好生上班就成。”
秦风稍微一算，半年内农村日子还算好过，便答应下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心里暗自做了决定，等到过年，就是骗，也要把张海霞骗去京城。
张海霞看了看外面：“你说，万一我们都走了，你爸回家找不着我们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