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小的有的，老的也有

残魂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直面恐惧本身。

筑基期与元婴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难以跨越，更何况，还有化龙剑自行护主。

他都来都不认为自己这一剑，能将对方彻底击溃。

只是这天地下的剑修，哪有不出剑的道理。

然而，当【棠溪剑】的剑气一闪而过后，百炼长老眉心浮起的黑气，像被剑芒烫伤的活物般扭曲。

一抹黑气，自他眉间缓缓流淌，而后，缓缓凝聚成一枚符文，名为：恐惧。

明明它不过是一团气流，残魂只看一眼，便觉脊背发凉，寒毛直竖。

属于他的恐惧，正在喂养怪物。

忽然，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自黑影的下方睁开，残魂下意识要低头，却被一把攥住头发。

“退！”

桃臻虚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残魂才惊觉自己险些与黑影空洞的眼窝对视，随即抬起长剑，本能的挡在眼前。

此时，他的灵气已然枯竭，甚至连再给出一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影似是有所感知，看向残魂所在的位置，而后回到百炼长老的眉间，将不断颤抖的他瞬间包裹，咀嚼声黏腻如沼泽冒泡。

最后一刻，百炼眼中的悔恨无人可见。

紧接着，黑影对残魂露出夸张且人性化的笑容，在笑声中，慢慢化作了百炼长老的模样。

片刻后，失去气力的残魂放下手中长剑，见到了此刻的“百炼”。

在他眉心处，有着一道龙纹，剑气龙纹！

那是属于，百炼的痕迹。

残魂看的眉头直跳，桃臻却是联想到了另一个人。

手在颤抖，残魂并非怕死，只是这具身体在本能的颤栗，那东西在抽取所有生灵心底最深处的恐慌。

“闭眼！”

桃臻冷汗浸透后背，那声警告里，竟带着极少见的惶急。

来不及多想，便将残魂抓在手中，而后猛地向地上一摔。

残魂昏迷前，依旧处在恐惧的影像中。

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琅琊峰上空。

“桃臻，拜见宗主大人。”桃臻迅速调整跪姿，强压下内心的恐惧与慌乱，恭敬说道。

酉仙人所化的合花宗宗主却并未理会，只是扭头看向完全被黑影替代的“百炼”，神色间满是烦闷。

“三十年谋划，倒养出个嘴刁的畜生。”

这种修行天赋极差，连元婴突破都费劲的食物，可真是饿极了才下咽的。

“百炼”并未言语，只是机械地跪地磕头，模样诡异至极。

桃臻眼前闪过一丝惊骇，同他刚刚所想一般，这黑影竟然与宗主有关。

果然，以雷霆证道的宗主大人，怎么可能会养出如此恶毒之物，他们私下所假设的情况，真的成了现实。

心中虽惊，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恭敬，“宗主，此事太过蹊跷，弟子实在难以理解这其中缘由，还望宗主明示。”

“桃臻。”

听到宗主在叫自己的名字，桃臻不敢抬头，低头应道：“弟子在。”

“抬起头来。”酉仙人的语气中似是有些不耐。

“弟子不敢。”桃臻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此刻情形如此诡异，弟子怕惊扰了宗主，又怕被这邪物所害，还望宗主恕罪。”

这黑影与宗主关系匪浅，他真怕自己落得同百炼一般的下场，成为那黑影的口中之食。

紧接着，他便察觉自己身下大地微微震颤，只觉浑身一沉，便被酉仙人以磅礴的灵气直接画地为牢。

“我需要聪明的下属，又不太喜欢。”

桃臻心中一凛，他明白宗主已然知晓他们私下的谋划。

“宗主明鉴，弟子一直对您忠心耿耿，此前诸多举动，也是为了宗门安危着想，绝无半分私心。”

“吃了他吧，我只需要听话的工具。”酉仙人对着黑影吩咐道，随后，拎着昏迷的残魂转身离去，施展缩地成寸之术，瞬间消失不见。

他早就知道桃臻几人的算盘，只不过懒得去理会。

如今，玉女峰崩溃，白术的后手浮现，局势被迫加速，桃臻也就不必留下了。

不过是宗门长老罢了，只要有人，这个职位就不会缺。

毕竟，谁能扛得住权利的诱惑。

等到确认对方彻底离去，看着眼前这个披着百炼长老外皮的黑色怪物，桃臻在禁锢中缓缓起身。

他虽无法离开脚下的圈子，但并不代表不能反击。

恐惧之力扑面而来，可黑影不知，即将面对的，是更为强大的恐惧。

“震阙！”

一柄通体宽厚的长剑在一瞬间，化作刺目电光，刺穿了“百炼”的胸膛。

哪怕黑影能够自愈，却无法驱散其胸口那一道蓝紫色雷纹，那是本命剑的天赋特性。

【积雷】

桃元都有的本命剑，他这个当爹的，又怎会没有？

元婴中期境界的本命雷剑，开始在琅琊峰上肆意切割。

他赌的便是，这个合花宗宗主不会轻易折返。

或许，从他转身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放弃掉了这个选择吞噬掉百炼长老的【恐惧】。

百息后，蓝紫色雷纹便已遍布对方全身，可桃臻此刻的状态也不容乐观。

先是被擂鼓三声震得灵气紊乱，头疼欲裂，再有眼前这个元婴巅峰的怪物舍身攻击，让他身上挂了不少彩。

左肩被洞穿不说，恐惧还在放大他的痛觉，进一步阻碍剑气流转。

“百炼”从地上拔起长剑，化龙剑疯狂震颤，抗拒之意即便是桃臻都察觉得到。

就见“百炼”张大嘴，硬生生将其吞入腹中，而后，手中便多了一柄污泥黑剑。

这一幕，看得桃臻极为作呕。

主峰长老阁的大长老，怕是到死都想不到，自己会沦为如此可怖的模样。

黑剑上滴落着不知名的液体，将地面上的白雾腐蚀，露出一小块焦黑的灰土。

面对对方的气势汹汹，桃臻心中满是疑惑：这东西，当真有灵智吗？

怎么感觉不如山中灵植通人性。

下一刻，他便抬起手，【震阙】再次与黑剑对撞起来，雷霆之声震耳欲聋。

“爆！”

随着【积雷】数量的不断增加，心中默默计算的桃臻终究还是决定收尾。

“百炼”先是一愣，那些存在身上的青蓝雷纹骤然发亮，而后轰然崩碎，更是将这幅肉身的一部分直接炸飞。

周围区域，尽数化作雷霆炼狱。

雷霆属性的天然压制，硬是将战局扭转过来。

“恐惧？连嘶吼都不会？”

桃臻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他又何尝感知不到恐惧的影响？

只是，他的恐惧早在三十年前便已滋生，自此之后，他甚少会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感到恐惧。

看着被剥离了外壳的黑影，桃臻再次挥手，【震阙】再次射出。

而这一次，黑影竟然选择，向着丹峰的方向仓皇奔逃。

恐惧也会恐惧？

这一情形并不在桃臻的意料之中，反而让他微微一怔。

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追赶，毕竟，宗主留下的这圈禁制过于强势，毕竟是化神之上，哪怕是他，也难以挣脱。

长叹一声，桃臻看向玉女峰的方向，心中默默祈愿。

但愿苏青能够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