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悬梁”
“祖母,究竟发生了何事?”
就在这时,刚刚换上一袭新衣,好不容易平复情绪的徐慧怡,匆匆赶来。
邓紫荆嘴角勉强勾勒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是我操办盛宴不周,连累了大表嫂,我实在无颜继续留在王府,我宁愿返回故里……”
“这场宴会我们共同筹办,怎能将责任全数推到你一人身上。”徐慧怡焦急地辩解,转向徐老太妃:“祖母,您千万不要赶走表姐。表姐若走,我亦随她而去!”
徐老太妃微微蹙眉,神情中透露出一丝不悦。
邓紫荆紧紧握住徐慧怡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表妹,你若能时常莅临邓家探望我,那便足矣……”
“祖母,表姐的父亲在沙场捐躯,母亲也不在人世,她回到邓家,已无亲人可依,唯有我们才是她唯一的亲人啊!”徐慧怡毅然跪地,恳求不止。
这正是邓紫荆自幼被抚养在王府的缘由。
她的父亲随着端王出征,不幸身亡。母亲因难产离世,于是她自幼便被托付给了姑母——邓王妃。
徐老太妃对邓家兄妹为徐家所立的汗马功劳感念至深,对邓紫荆这个仅存的血脉,如同亲生孙女一般疼爱。
回忆起这些往昔。
徐老太妃的面色也显露出淡淡的哀愁。岁月不饶人,老年人总是怀旧。邓家世代都是徐家的忠诚家将,两家的情谊源远流长。
“表姐救过我的生命,我绝不允许表姐离去!”徐慧怡紧紧抱住邓紫荆,不愿放手。
在她年幼时,徐慧怡不慎跌入池塘,正是邓紫荆挺身而出,将她救起。
然而,徐慧怡并不知晓。
那池塘边缘光滑的石头,其实是邓紫荆故意放置的。
徐老太妃内心不禁有些犹豫。
邓紫荆确实曾救过慧怡的性命,而且没有确凿的证据显示她直接导致了大嫂的不幸,老太妃内心深处并不愿意怀疑邓紫荆。
“祖母,今日紫荆表妹确实因疏忽导致了大嫂的不幸,她内心充满了自责,不愿再留在府中。但二妹妹对她依依不舍。我建议,不如让表妹前往清风观静修,为逝去的大嫂祈福一个月,以此作为她的赎罪。”
宁姝洞察到老太妃的迟疑,于是提议:“一个月后,再接表妹返回,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祖母虽然对邓紫荆有所怀疑,但看在邓家的份上,也只打算将她逐出府邸。
但宁姝的用心,却不止于此。
她绝不能让邓紫荆活着回到邓家。
她必须让她彻底消失。
宁姝早已明白,这些证据无法给邓紫荆定下死罪。邓紫荆并非愚笨之人,她既然布下了这个局,自然会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宁姝只是想要坐实邓紫荆的失职之罪,让她外出祈福。
“这个主意好极了!二嫂所言极是!我完全同意!”徐慧怡立刻表示支持,并向宁姝投去充满感激的目光。
徐老太妃的目光如同秋日里的阳光,和煦而洞察,落在宁姝的身上,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语气温和而庄重:“姝儿,你心怀仁慈,待人以宽,真是个好孩子。紫荆啊,你绝不能辜负了你表嫂对你那份深厚的情谊。”
邓紫荆的内心仿佛放下了一块巨石,面上却是一片感激涕零:“祖母的教诲我铭记在心,表嫂的信任我感激涕零,二妹妹的关心我也铭记肺腑。”
宁姝笑容纯净,眉眼弯如新月,“我先前是因为大嫂遭遇不幸,情急之下才对表妹有些许不敬。如今误会已解,我们都是一家人,应当和睦相处。”
章侧妃的目光如同寒冰,冷冷地瞪了邓紫荆一眼。
若非还需利用她来钳制宁姝,就凭曹氏今日的遭遇,她定要将邓紫荆扫地出门!
“来人哪,将这个忘恩负义的奴才杖毙。”徐老太妃的目光寒冷如冰,瞥了一眼匍匐在地的绿影,又吩咐道:
“紫荆尚年幼,难以震慑下人,以至于有人借机生事。章嬷嬷,你前去紫荆身边侍奉,帮她好好管教一下这些奴才。”
徐老太妃身旁的一名嬷嬷应声而出,领命而去。
“感谢祖母的教诲!”邓紫荆面上满是感激,但心中却有些许委屈。
这位老祖宗分明是故意留下个人来监视自己。
虽然暂时相信她这一次,但心中总有些许不安。
既得罪了章侧妃,又让祖母心生疑窦,还要前往尼姑庵受苦。
天爷!
……
邓紫荆当日便整理行囊,被送往清风观。
众多宾客表面上虽不说什么,但端王府长媳在众人面前衣衫褴褛的丑闻,却在世家圈中暗暗流传。
这两件事串联起来,又滋生了一些新的流言。
“小姐,外面都在传言,表小姐心仪大公子已久,因嫉妒而对你下此毒手……”霜降在外间的闲言碎语中说道。
宁姝半倚在榻上,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这倒也罢了。”
薛绍胤中毒一事,王府封锁消息,宾客们不得而知。这一场流言的风波,宁姝独善其身。
“曹氏已经醒来,这会儿正在房中摔砸东西呢。”霜降又说道。
宁姝微微一笑,“那我得去劝劝她,别让她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
“我看曹氏并没有寻死之意啊?”霜降满脸错愕地问道。
宁姝莞尔,“你不知道,我大嫂出身书香门第,极为看重名节。今日在众人面前失态,必定羞愤难当。如今坊间都在传播她的糗样子,她哪里还有脸面活在世上?”
……
夜幕降临,曹氏被宁姝逼迫得悬梁自缢。
“大嫂,你切莫一时冲动。即便旁人言你行为轻佻,众人亦明白你身受春毒之苦,你并非有意为之……”宁姝眼中满含忧虑之情。
曹氏听闻此言,心中一阵激荡,气血翻涌。她站在屋内的低矮几凳之上,手中紧握着悬于梁上的白绫,面色苍白如纸:“妹子,你不必再劝。今日我……我……我决心赴死!”
她本无意结束自己的生命。
然而,宁姝一踏入房门便竭力劝阻,言及失节虽小,生命为大,切莫为了所谓的贞洁名声而自取灭亡。
她如何能不假装寻死?
“大嫂,你不妨换个角度想想,你今日难道不觉得愉悦吗?那些外人的闲言碎语,将你称作荡妇,又有何妨?他们以你的名编排淫词艳曲,又能奈你何?只要我们内心欢喜,外界的非议又有何足惧!”宁姝的话如同利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