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王来巡山
汉武帝不悲不喜，看不出面上什么表情，谁也不知此时这名天子在想什么。
百姓是他刘家的百姓，子民是他刘家的子民，他刘家可以将对方视作猪狗奴仆，但别人不行！
徭役赋税，从来都是封建王朝避不开的两大敛财手段，现在有人敢让百姓为其做徭役？
汉武帝虽然面无表情，但不悦已经萦绕脑海。
更让汉武帝不高兴的还不是徭役的事，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公孙贺的一举一动都掌握了，那时的他自信满满的认为公孙贺只是在收揽民望，这没什么，汉武帝也不在乎。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判断错了，对方先放出蝇头小利给百姓，紧接着便让百姓给他开山凿石来换取廉价的柴木，这让汉武帝此前自信的判断全部错误。
他心里怎能高兴起来？！
还有，朝廷征讨百姓的徭役从来都是无偿的，你现在开了有偿征讨徭役的口子，百姓会怎么想他大汉朝廷？
汉武帝淡漠的开口道：“让绣衣开路，朕去牛乳山看看！”
刘据从汉武帝平静的语气中听出来了他的不满，苏文这种人精当然也听出来了，心中无比高兴，心道这次公孙敬声你完了！
敢要老奴的命？那就看看咱和你的命谁的长！
老奴可是一直陪王伴驾，伺候君王左右，你敢得罪咱？那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刘据知道公孙家对他的重要性，自从霍去病和卫青相继离去，朝廷对他不满的声音他不是不知道。
当初他的舅舅和表兄霍去病还活着的时候，谁敢说他太子一句不是？
现在朝中能依靠的只有公孙家了，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让公孙家出事。
表弟啊表弟，你怎会如此冲动，才献上一则好策让父皇赞许，怎么转头又干出来这种事？
上次你贪污一千九百万军费的事，难道还没吸取教训吗？
“父皇。”
刘据急忙开口道：“表弟年幼无知，念其有功的份上，暂时不要和他计较了吧。”
汉武帝冷笑道：“如果这不是你表弟做出来的呢？如果是丞相的意思呢？”
刘据道：“那更不可能呀！”
就我大姨夫那种稳重的性子，怎么可能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去看看便知道了！”汉武帝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刘据一同朝宫外走去。
刘据心急如焚，此时就算想派人去通知一声丞相都没机会，只能寸步不离的跟在汉武帝左右。
他觉得他的父皇带上他可能就是为了避免他去事先串通公孙丞相的！
几匹马在官道上飞驰，很快便抵达长安东郊的牛乳山脚下。
一路上，汉武帝也听到了一些百姓的窃窃私语声音，都是在谈论公孙丞相的，这让他的面色更黑了三分。
抵达牛乳山，便看到公孙敬声坐在一个奇怪的椅子上，那椅子还能前后晃荡。
旁边几名奴仆部曲给他扇着扇子，时不时递过来一些瓜果给他送入嘴巴中。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山上那些背着箩筐，不断将石块运输到山下的百姓，如此大热天，好一些百姓已经汗流浃背。
公孙敬声吊儿郎当的掂着腿，对一旁奴仆道：“都记好了！今日离开的都有哪些人，全部记录在册！留下的有哪些人，也全部都记录在册！”
“喏！”奴仆小心翼翼回话。
而后就听到一声阴恻恻的声音，“你挺悠闲的，奴役百姓，让他们为你公孙家做徭役的感觉如何？”
这声音好熟悉，是汉武帝。
公孙敬声急忙从摇椅上起来，就见汉武帝在太子表哥和贱人苏文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外甥参见姨夫陛下。”
“闭嘴！”
汉武帝神色不善。
这是怎么了？吃了枪药了吗？我哪里又得罪你了。
“姨……”
“给朕闭嘴！”
噗嗤。
脚下一滩狗屎恰好沾到汉武帝的靴子上，让他忍不住蹙眉。
“姨夫，我想说这有狗屎，你当心点。”
“你！”
汉武帝脸色通红，怒斥道：“你和你父亲好样的！先贱买柴木，吸引百姓过来，然后让他们给你开山凿石以为报酬，如此就达到你们要开山建设的目的。”
“呵呵，好！朕被你们父子给玩弄于股掌之中，好一个英雄好汉呐！”
这都什么对什么？
公孙敬声一脸迷茫的看着汉武帝，问道：“姨夫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苏文怒斥道：“大胆！”
“公孙敬声！你做了什么事，心中没有数吗？”
“你还胆敢在陛下面前装傻充愣？莫要以为如此，陛下便能饶恕你，你奴役百姓徭役子民，将大汉子民当成你的家奴，随意玩弄，罪大恶极，罪不可赦！”
公孙敬声：“……”
刘据不断给公孙敬声使眼神，意思是赶紧跪下给父皇认错！
公孙敬声捋了一会儿，他终于捋明白了，然后笑着道：“姨夫……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你以为我让他们凿石是为了免费用他们的劳力啊？”
“难道不是吗？”刘据像个捧哏的，赶紧开口，给足了公孙敬声解释的机会。
公孙敬声这才对汉武帝道：“姨夫啊，你误会了，真的误会了！”
“山上的柴木就这么多，穷苦老百姓们都想多砍伐点过冬，这也是我的本意。”
“可是最近我发现，好一些商人啊，权贵啊，他们都让雇佣一些奴仆过来砍柴，一车车柴木不断运输走，只要运出长安，便能在其他地方差额高价典卖，换取更多的钱财。”
“所以我才让他们每砍一筐柴木，就要开凿一筐石，只有今日，我也就打算只有今日如此。”
“因为这样的话，那些商人权贵，则不会再让奴仆们做这种费时费力的事，我已经命人都记录了，今日哪些人没来，哪些人来了，全部都记录好了。”
“只有真正需要柴木过冬的穷苦百姓，才会如此吃苦耐劳，才会在我提出任何无礼的条件，他们都会去做。”
“这样我才能分清楚哪些是真正需要柴木的农民百姓，哪些是奸商们找人过来囤货的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