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家
红色货车继续行驶在黑漆漆的公路上。
“现在的人活着是真不容易，很多人都是生活所迫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司机陈哥开着车，思绪还停留在刚刚劫道一事上，“就像刚刚那个中分头说他老婆得了癌症，急需用钱，说不定是真的。”
他偷偷瞥了旁边副驾驶一眼，小心翼翼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报警，但还是帮他们叫个救护车吧，我看他们伤的不轻，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没有其他人路过，他们说不定熬不过今晚……”
“他骗你的。”陆时无奈道。
“什么？”
“你没发现吗？”陆时不疾不徐的反问着，“那个中分头手上戴着一块名表、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金项链，哪里像急需用钱的样子？”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陈哥努力思索片刻，“可是你又没有近距离接触碰过，万一都是充门面的假货呢？”
陆时笑了笑：“那你有没有仔细看过他的手？”
“他的手？”
陆时举起自己的双手比划了一下：“他的左右手上各戴了两枚戒指，有食指、有中指、有大拇指、有小拇指，唯独没有无名指。”
“你是说他无名指上没有戴戒指，所以根本没有结婚？”陈哥眉头一皱。
“恰恰相反。”陆时摇了摇头，“他戴了四枚戒指，说明他有戴戒指的习惯，而且很喜欢戴戒指，所以他的左手无名指根部才会有一圈小小的痕迹，那应该是长期佩戴婚戒留下来的。”
“这你都看得见？”
“我视力好。”陆时敷衍了一声，“而且那痕迹很新，比较明显。”
主要还是这具身体的视力异于常人，不然他的观察力再敏锐，也不可能看清楚这种微小的细节。
“哦，等等……”陈哥点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所以说他真的结婚了？只是没有戴婚戒，那他确实有个老婆，没有骗人啊。”
“你没看他的脖子吗？上面有着一些红色的小印记，俗称种草莓。”
“种草莓？”
“就是近几天跟女人快活留下的印记。”现在兴许还没有种草莓的说法，陆时只能换一种更浅显易懂的说法，“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痕迹这么新，说明他是最近才摘下的婚戒，要么是离婚了，要么是为了跟小情人相处，特意摘下了婚戒。”
他悠悠道，“反正无论是哪种，都足以说明这家伙并不是个对老婆深情专一的人，为了所谓的癌症老婆铤而走险出来抢劫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你也太牛了吧！”沉默片刻，彻底理清了其中逻辑的陈哥，忍不住扭头感叹了一句，“像那些电视剧里的侦探一样……”
原以为对方只是个力气大的莽汉，一番交谈下来，他才发现对方粗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细腻至极的内心。
“侦探？”陆时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暗自呢喃着，“我只是一条阴沟里的老鼠罢了……”
作为一名失去双腿的残疾人，找不到工作，整日无所事事。
每天除了思考，就是通过观察别人身上的细节、窥探别人的人生，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算不上什么厉害的本事。
而且本来就是通过别人身上已知的讯息做出的推测，不一定对，他说这么多，也只是为了让司机陈哥心里好受一些，不要再过分同情那几位人渣。
“不过就算那家伙是骗人的……”心善的陈哥忍不住又道，“我们还是应该叫救护车，万一他们死了，你不就成杀人犯了吗？”
想了想，陆时还是没有说出那句“我本来就是”。
“行吧。”
在动手前，他就已经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心下没有太多的波澜。
哪怕他成功说服司机陈哥，大概率也会有其他路过的人发现那几位劫匪，然后报警、或者呼叫救护车。
救护车来了之后，医护人员见状多半也会报警，没太大区别。
后续一旦让警方猜到、了解到动手的是那位逃脱的嫌犯，肯定会大力展开追捕行动，可能会为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这也正是陆时一开始迟疑的缘由。
“不过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如果之后警察找到你，向你问起我，我希望你什么都不要说！”
“当然，仅限于今天。”
“过了今天，你想说什么都无所谓。”
说到这，陆时在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反正过了今天，我这具身体不是在牢里、就是在坟里……”
在穿越之前，他可是了解过这位屠宰者事迹，在后续逃亡中，又杀了二十多位无辜的人。
反正都要改变未来，他也不介意再多救二十几人。
至于影视剧中经常提及的蝴蝶效应，不是陆时现在需要考虑的东西。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现在烂命一条，活的像一条臭蛆，难不成还会怕未来变得更加糟糕吗？
……
清晨5:58。
渊市老城区。
结了车费，陆时从的士上下来。
幸好原身兜里本来就揣有三百来块的零钱，不然还真是寸步难行。
由于不愿暴露自己的行踪，他只让陈哥把自己送到市区，然后乘坐计程车来到自己家附近。
踏上老街的那一刻开始，陆时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一点点映入眼帘。
那些遥远的记忆，逐渐在脑海当中复苏。
“这个游戏厅，我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放学后经常跟同学来这里，还被我妈逮了好几次……”
“还有这个两元店，我记得老板会便宜卖一些盗版的杂志漫画，算是我的课外书启蒙了……”
“还有网吧……书店……早餐铺……”
某一瞬间，陆时真的怀疑自己踏入了一场名为回忆的梦境。
那些停留在记忆中的场景一一出现，他终于对2010年有了实感。
自己真的借助一个罪犯的身体，回到了十四年前！
接下来，他还要借用这个身体，改变自己未来的人生！
沐浴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陆时停下脚步，抬起头，望着眼前老旧的居民楼。
像是曾经演练过无数次一样，他一眼便锁定了其中一扇位于3楼的窗户，鼻头莫名开始泛酸。
他……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