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探口风

看到胶片送入北影厂的库房，赵坤终于踏实了。

“兄弟们辛苦了，涮肉小馆走起！”

“噢——”

“师兄，大气！”

“师兄，牛逼！”

王睿叫来的都是今年刚入学的导演系夜大学大专班的学生。

他们中很多都是前一年报考艺术院校的落榜生，也有一部分是来自首都各艺术团体和单位的青年职工，都是一帮热爱艺术的年轻人。

赵坤执导的短片《黑洞》入围柏林电影节早就在学校里传开了，让原本在北电没啥存在感的赵坤一下子窜升到了顶流。

如今大家看他的目光充满了仰视，甚至今天能来帮赵坤来干点活都会感到很荣幸。结果干完活，居然还能混一顿涮肉，足以让大家大声欢呼。

这么多胶片存放进北影厂的库房，是瞒不了人的。所以赵坤一再强调这些胶片是自己老舅提着脑袋从老毛子那儿弄回来的，就是为了避免麻烦。

在电影人心目中，胶片是神圣的，即便这些刚刚入学的夜大学大专班的学生也不例外。在酒桌上，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郭晓鹏绘声绘气地描述这次倒腾胶片的惊险之旅。

郭晓鹏是个人来疯，别人越捧场，他就越来劲。而且他如今也算是商海沉浮，出过国，泡过洋妞，见过世面的。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套路玩得贼溜。

他极尽夸张以能事，都快把自己吹成007了，愣是把这些学生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一个个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崇拜。

就连王睿听的也是心惊肉跳，原本打算跟着郭晓鹏去倒腾胶片的念头也随之打消。

他悄悄对赵坤感慨道：“你老舅对你真不错，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要是为了倒腾点胶片，把小命给丢了，那可太不值当了。”

赵坤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悄悄跟他道：“下班后你到我那儿来一趟。”

郭晓鹏这次过来送胶片，还带了不少东北特产的榛蘑和松子啥的，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正好送送人。

吃过饭，把兴奋劲儿过了，眼皮直打架的老舅郭晓鹏安置在黄亭子路边上的一家小宾馆里休息。

这一片未来陆陆续续会开好几家宾馆，因为毗邻北影厂和北电，很多剧组在前期筹备都会驻扎在这儿，搞搞演员试镜啥的，甚至还有拍小电影的。

赵坤则把郭晓鹏带来的特产整理整理到处送人，先是赵晓丁的图片社人手一份。

陶经进组了，让赵晓丁转交。

然后王志闻那边，联想公司王睿的表哥、小杨，北影厂的后勤主任那里都一一送到，顺便给大家拜个早年。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样，关系就是靠这么一点一滴累积的。

包括那个抠门的房东，赵坤也没落下，毕竟租了人家的房子，有时还会帮你收收衣服床单啥的，用煤虽说是付了钱的，但也图个方便不是。

王睿下班后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就是老家的一点特产，拿到学校里不方便，你家我就不去了，帮我给叔叔阿姨拜个早年。”

王睿看了看袋子里装着的榛蘑和松子，朝赵坤点点头道：“坤儿，有心了。”

他家境不差，这些东西对普通人家来说挺稀罕的，但对他家很平常的。

赵坤大大方方地给他，他高高兴兴地收下，讲究的就是个礼轻情意重。

王睿更看重的是赵坤有这个心。

“坤儿，郑老师那里……”王睿有心提醒了一声。

“早就准备好，晚上到他家里跑一趟。”

“那就好。”

王睿点点头，稍稍迟疑了一下，道：“我听到一个消息，还不知道是真是假。”

赵坤问：“什么消息？”

“听说郑老师想把你留在学校工作，已经和院长提过这事了。”

赵坤心中一喜，连忙问道：“那院长怎么说，有编制么？”

京城是文化中心，他想拍电影只能在京城。本来他就打算万一分配的单位不理想，就办停薪留职，仍然回到京城来发展。如果直接能够留在京城，那就再好不过了，而且相比制片厂，北电这块牌子更硬。

王睿道：“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不过既然郑老师跟院长说这件事，肯定是冲着有编制去的，总不能让你当个代课老师吧。”

“行，谢了老王，晚上我去探探郑老师的口风。”

新街口豁口外，小西天的牌楼后面。

这里是北电原先的旧址，赵坤大一时就在这儿上学，到大二才搬到了现在西土城路4号蓟门桥的新校区。

如今这里是电影资料馆和中影集团。

电影资料馆北边就是电影学院的家属区，郑老师家就住在这边的筒子楼。

晚上七点多，赵坤提着东西鬼鬼祟祟上了二楼，探头看看楼道里没人，赶紧小跑着过去敲响了郑老师家的门。

这里住的都是北电的老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碰上了难免尴尬。这个时间段不算晚，天气冷，这会儿吃过晚饭，大家一般都会待在屋里。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看到赵坤，不认识。

“你找谁？”

说来惭愧，大学四年，赵坤还是头一回上郑老师家。

“师母您好，我是郑老师的学生，我叫赵坤……”

话音未落，就听到里面郑老师的声音传来：“是赵坤啊，进来吧。”

师母一听，还看到赵坤手里提着的东西，马上也热情道：“原来是老郑的学生啊，来来来，快请进。”

屋里郑老师坐在书桌前写东西，这会儿站起来迎接。

“你这是什么情况？”郑老师指着他手里的东西，正色道。

“郑老师，这不马上就要过年了嘛，我过来给您和师母提前拜个早年。”赵坤笑嘻嘻，说着便把东西放到桌上。

“拜年我欢迎，东西一会儿拿回去。”

“老师，瞧您说的，以前我在学校上学，不好冒昧拜访。可现在我已经毕业了，我这算是正常的人情往来，总不能一毕业就把恩师忘了吧。再说，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我老舅帮我捎来的一些老家的特产，给老师和师母尝尝鲜。”

除了榛蘑和松子啥的，赵坤还带了两瓶酒和两条烟。

郑老师被他一阵叭叭给逗笑了，食指点点道：“你说你，以前多老实一孩子，整天一声不吭的，现在居然变的这么能说，要不是这四年多一直看着你成长，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

赵坤只能在心里暗暗说了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