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太岳之野产异蛇

传说，几百年前，村口北山山梁上有只巨蟒，身长六丈，粗六尺，全身碳黑。村民请了好多和尚、道士、猎户都降服不住。这畜牲喜吃羊肉，逼着村里供奉大量的财产和粮食进行祭祀，有时还吃人，百姓苦不堪言。一天，村里来了一个冷面书生，献上了灭蟒之策。那年端午节，村民准备了特别丰厚的供品，还额外宰杀很多鲜羊供奉巨蟒。在巨蟒享受供品的同时，几个猎户趁着月黑风高把一口铡刀浅浅的埋在了巨蟒回巢穴的必经之路上。酒足饭饱之后，巨蟒的肚皮都快撑破了，它拖着沉重身体向洞穴爬去，越爬越觉得乏力。等他回头时，血液和着腥臭从肚中流出，它的整个肚子都被铡刀破开了。村民额手称庆，向书生表达感谢。书生喟然叹道，大患已去，小患难除，它的徒子徒孙怕是遗患无穷了。说罢，书生就不知所踪。于是村子的山野里就有了很多蛇，有游蛇、锦蛇、赤练蛇、蝮蛇、水蛇、草上飞、七寸子等。

铁蛋的爸爸是羊倌，他时常在山野中放牧，也经常给铁蛋讲起那些蛇的故事。有一次，村西李老头在田里锄地，田里突然出现一条七寸蛇。那畜生吐着信子，迅速的向李老头扑了过来。李老头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躲过了攻击，抡起锄头就打，也是凑巧，直接斩下了蛇头。他看着七寸蛇的无头尸体，怎么也找不到蛇头。他继续在田里干活，一直到中午才回家。刚进门，李老太一见他就大吃一惊，原来，那蛇头就结结实实地咬在了他的草帽上。草帽里衬较厚，老头侥幸躲过一劫。铁蛋爸爸还说，蛇是有灵性的，如果打死了一条蛇，就会有一窝蛇来找你寻仇，见到蛇最好远远躲开。古时候有一个人晚上拉货回家，路中央有一条蛇，他推着车直接碾了过去。再往前走，遇到一个大坡，他只能慢慢地拉着车往前走，突然大坡上爬满了蛇，车轱、车架、车舱、车扶手都是蛇，然后那个人就被吓疯了，逢人就喊，蛇，蛇，都是蛇。这些故事也让铁蛋和土豆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铁蛋家里的屋后就有一个蛇窝。有一次，铁蛋在家门口的石墙缝隙中，远远地瞥见了一只蛇。那蛇长约半米，头部呈三角形顶端微微上扬，一双黑水晶般的眼睛泛着冷峻的光芒。整个身子呈沙黄色，背上不规则的深色斑纹交错分布着在阳光下闪着细微的光泽，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铁蛋吓傻了，呆呆地立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停止了。等反应过来后，他转身就跑，总感觉那蛇在后面一直追着他。以后每每走过门前的石墙，总感觉那里都藏着一只蛇，从洞中窥探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有一次土豆和铁蛋在一起玩耍，又瞥见了一只蛇，懒懒的盘成一盘在晒太阳。土豆迅速抄起了趁手的铁锹，铁蛋也拿起铁耙跟在了后面。那蛇看到了威胁，开始迅速逃走。土豆拿着铁锹瞄着蛇身开始猛拍，那蛇受到攻击，开始猛地转头，探着脑袋，准备向土豆袭击。土豆敏捷地躲闪，接着抡起铁锹照准蛇头猛地拍了下去，那只蛇就一命呜呼了。他们两个还是不放心，拿着铁耙、铁锹照着蛇身一顿乱打，直到看到那蛇一动不动时才收手。后面的几年，他们在院墙外再也没看到蛇了。铁蛋心头的恐惧慢慢消失了。

一年夏天，土豆、铁蛋、金铃到山里去捡松柴，他们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南山的半山腰。土豆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猛地抬头，发现两三米外的路上躺着一条长长的蛇，约有一米多长。距离太近了，跑已经有点来不及了。土豆拿起扁担就冲着蛇头砸去，但并没有命中，巨大的震颤声把土豆的双手震得有些发麻。眼见那蛇已经转过了头，准备对他们发动攻击。金铃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他俩身后。就在危险的刹那之间，铁蛋犹如神助，挥着扁担直接砸中了那蛇的腰部。那蛇受到重击，准备开始逃走，土豆哪里还给他机会，又挥起扁担，直直的砸扁蛇头。打柴活动取消了，他们用碎石割下蛇头，拖着长长的蛇身往村里走。这时他们才开始细细端详着这只蛇身，它的身躯呈灰褐色，宛如古老的树皮，爬在草丛中浑然一体。蛇身布满了细密的鳞片，像一套精致的锁甲，腹部呈浅黄色。那只蛇虽然失去了蛇头，但是蛇身还有动静，不停的卷曲着往上翻，仿佛在寻找它丢失的脑袋一样。土豆和铁蛋把蛇扔在路边，跑了几步后又忍不住回头张望，只见那没了头的蛇身在路上不停的扭动卷曲，徒劳地朝上翻耸着，似乎有一种强烈的执念驱使它疯狂地寻找那丢失的脑袋。这种诡异的场景让土豆和铁蛋头皮发麻，一种源自内心的恐惧深深地攥紧了两人的心脏。他们的两只脚就像定在原地一样，无法挪动，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仍在挣扎的蛇身。此时，金铃已经跑远了，这两个傻子太愣了。那一瞬间的惊恐之后，深埋于土豆和铁蛋内心的野性开始苏醒，迅速驱散了他们的恐惧，召回了源自身体深处的胆气。他们紧握着手中的扁担，一步一步朝着蛇身走去。他们先用扁担小心翼翼的触碰了蛇身，试探着动静。只见那蛇只是盲目的挣扎，并没有攻击的意向。他们也开始冷静下来，蛇头有毒，蛇身没毒，没有牙齿是无法咬人的。于是他们用扁担一头死死地压住了蛇身，令它动弹不得。那蛇身继续拼命的挣扎了一会，动作开始迟缓，最后完全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地躺在了路面。此时，土豆和铁蛋才开始长舒了一口气。于是他们拖着那长长的蛇身，像凯旋的小英雄回到了村子里。

小溪里也有一种水蛇。这种水蛇头部呈椭圆形，身体呈圆柱形，蛇皮有的呈深灰色，有的呈棕色，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黑色斑纹，身长约半米左右。闲暇的时候，水蛇在水草中间 s型的摆动，灵活地穿梭着，时而沉入水里，时而浮出水面，留下一道道微微荡漾的波纹。它追逐金鱼的时候，就像水中射出的箭簇一样，凌波飞行，后浪翻腾。

这种水蛇并没有毒。铁蛋对蛇熟悉了之后，逐渐变得无所畏惧。他有一次河中捕鱼时，无意瞥到一条水蛇，于是他用石头把水蛇驱赶到一块浅滩上。那条水蛇又肥又短，惊慌无比，顺着铁蛋的陷阱游去，直接钻进了渔网。铁蛋看到这条水蛇的蛇皮花纹极为漂亮精致，于是他就起了杀心。他用木棍把蛇敲晕，用石头割掉蛇头，然后在水中反复清洗干净。接着他和土豆配合着把整个蛇皮剥了下来，里面注满水，用细线扎紧，带到了学校。那蛇皮十分完整，鱗片细密，注满水之后，远远望去宛如重生。他逃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把那条注水的蛇皮偷偷地塞进那个最讨厌的数学老师的办公抽屉里。

小朋友们永远记得那个下午，和往常一样，数学老师还在拖堂，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教室里，铁蛋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似睡非睡。数学老师背对着学生，专注的在黑板上讲解着几何公式。教室里安静极了，只有粉笔与黑板的摩擦声。突然，老师不经意间触摸到讲台下一团软软滑滑的东西，她疑惑地弯腰查看，一条蛇，一条会动的蛇，瞬间脸色变得惨白，失声惊叫起来。她瞪大双眼，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仿佛失去了理智。等学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顾一切的踉踉跄跄的跑出了教室，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学生和一脸坏笑的铁蛋，整个气氛瞬间凝固了，时间停止了，仿佛像底片经历了一次永久的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