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情不知其所起
千宁乐的怔忡，很快变成了厉无忧逼问她的理由。
愈发的躲闪、回避，在她的眼里都是心怀鬼胎。
千宁乐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也不想将陆江别的秘密公之于众，只是这般与她相互打闹着，不知不觉时间便在此流逝了。
直到将厉无忧送进宫里，千宁乐才得空到了陆江别的宅邸，询问那日陆江别所说的话。
“郡主同七公主情同姐妹，不知她是否提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苏丞相？”陆江别笑意吟吟地问道。
千宁乐一怔，思绪回到了几年前，却只记得当时厉无忧带有几分羞涩地告诉自己，她有心上人了。
纵然她百般询问，厉无忧也只搪塞说“感情的事情，谁知道呢。”来搪塞了过去。
“苏子邈用了药。”陆江别轻声道。
什么情深义重、痴情守候，都是药物带来的罢了。
千宁乐冷笑道：“不可能，仅靠药物就能让人做到这种地步，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陆江别苦笑道：“药物只是一个引子罢了。”
风玉露，是景耀国内很少见的催情药了，它的作用缓慢、温和，一般连青楼都不会用。
只在遥远的寒玖国较为常见，这些药物足以让人情动，被使用者却意识清明，常用来男女之间的助兴活动罢了。
在厉无忧的及笄礼的前一天，苏子邈曾向他讨过这个药物。
而及笄礼后，便传出了厉无忧倒追苏子邈的流言。
原本此事不足为道，只是如今苏子邈归来，朝堂之上必有一番动荡，陆江别这才将此事告知千宁乐。
然而这戏剧化的说法，并没有说动千宁乐，她奇怪道：“如果当真是因为药物，她怎会苦苦纠缠这么久？况且两人已经两年未曾相见，应该早就失效了才对。”
陆江别微微一笑：“这便是苏丞相的高明之处了。”
先用一个幻象引得厉无忧上钩，随后放出大量的谣言，制造相遇和其他人的调侃、起哄，厉无忧性子单纯，很快就误以为自己真的喜欢他。
苏子邈本就有着如同女子一般的美貌，稍加利用，便可勾得人迷了心智，厉无忧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时间久了，就算药物已经失效了，厉无忧也会凭借当初的一点心动，坚持到现在。
“荒唐！”千宁乐怒斥道：“且不说苏子邈这么做不会有任何好处，他自己也一直在拒绝父皇的赐婚，光是这个说法，就满是荒谬！”
陆江别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长了起来：“凭借一点心动，便能坚持至今，对于郡主来讲，难道不是吗？”
“放肆！”千宁乐怒道。
陆江别的话就仿佛一把尖刀，挑开了她早就下定决心遗忘的隐秘之处。
一开始对厉暝池的执着，也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心动罢了。
以往的好感，经过那一次的心动，所有的感情便都变了样。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让她几乎想掐住陆江别的脖子，叫他不要再说了。
陆江别也真的没有再说下去。
千宁乐半晌才冷静下来，继续问道：“你若执意坚持自己的猜测，不如来说说，苏子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去寒玖国。”陆江别笑道。“苏丞相位高权重，贸然出使寒玖国，定会引起别人的猜度、弹劾，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有了厉无忧就不一样了，他顺理成章地同厉无忧玩起了躲猫猫，到最后选择出使寒玖国，在别人眼里不过是逃跑罢了，没人在意苏丞相去哪里。”
“如今苏丞相已经回来，七公主便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所以他故作薄情，又将那日席上每一个人都得罪了一遍，就是在告诉厉无忧，自己这样的人不值得喜欢。”
千宁乐忽觉得背后一阵冷汗，苏子邈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步步为营，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内，擅长推演的厉景桓同擅长隐藏自己的陆江别，加起来也未必斗得过一个苏子邈。
“这么多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千宁乐奇怪道。
“太子为了争夺苏丞相的支持，不断拿挑拨七公主与三王妃之间的关系，在下不过是想查查七公主是何许人也，不想一查便将这些蛛丝马迹都串联了起来，结论便是如此荒唐。”陆江别轻笑道：“待在下有朝一日，厌倦了太医院的生活，便将此事编纂成话本，也好给自己谋个营生。”
千宁乐回想起厉无忧同自己所讲的心路历程，平日里不觉得什么，此时越想越觉得蹊跷，陆江别的结论还真有几分道理。
“此事我定要让七公主知晓。”千宁乐眉头一皱，很快就要出门去找厉无忧，却被陆江别拦了回来，不由得怒道：“她已经被利用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你还想借她之手巴结苏子邈不成？”
陆江别无奈地摇头道：“我若有巴结之意，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就不该是郡主了。”
千宁乐不自然地转过头，低声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郡主有没有想过，一开始是药物带来的幻觉，随后是自以为是的喜欢，到最后求之不得的执念，这些经过了两年的时间，都应该灰飞烟灭了，为何七公主却还是放不下？”陆江别的目光深远，仿佛在透过房间，在看向什么不知名的远方。
“事情发展到现在，七公主对苏丞相，未必只是执着那一时的心动了。”
许多事情一旦开了头，后续的发展便不是一般人可以预料的，就连苏子邈，也未必能完全预料。
千宁乐想起厉无忧同她说的，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一见苏子邈，便立刻改了主意。
以往若是幻象，此时的感情确实真真切切。
千宁乐一时间进退两难，咬着嘴唇道：“你又不肯告诉七公主，却单来告知我，是何用意？”
陆江别笑道：“若在此时告知七公主真相，对她而言未必是件好事，所以我将决定权交给郡主，今后朝中的风波中，郡主也好凭借此事，在其中顺风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