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阿波罗11号
下午三点，爱德蒙准时来到了拱桥庭院。庭院中庭的人总是很少，出来透风的高年级学生大多聚在城堡另一侧的花园里，即使是来拱桥庭院闲逛，也不怎么爱在中庭停留。
因此他一下就看见了约自己的人。
莉莉·伊万斯背对着他，正透过中庭的围栏向下方张望。
爱德蒙看着她披散在肩头的那头红发，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母亲伊莲娜。
“嘿！莉莉。”他主动招呼道。“你提前出来了……哇！”
爱德蒙走上前去，这才发现莉莉身旁的石凳上摆着一叠总厚度已相当可观的麻瓜杂志，显然是来自伊万斯夫人的馈赠。
小女巫听到他的呼唤，也转过头来，对他笑了一下。
说实话，这完全称不上是惊鸿一瞥。一个11岁的小女孩儿，再美又能美到什么程度？
何况她几乎没有性别意识，笑笑也只是因为礼貌，没有散发荷尔蒙的意思。
可爱德蒙还是心下一突，他已活了很久很久，久到近乎失去了对人脸的审美。
即使如此，刚刚那一幕还是很美——莉莉·伊万斯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善良而纯真，的确是好似一朵无暇的百合。
毫无疑问，她是个好人，拥有洁白的灵魂。
若她能保持着这份纯真，维持着善良的信念逐渐长大……
……
等她为形势所迫，不得不许下愿望，出卖灵魂之时——对爱德蒙来说，那将是真正的极乐。
是值得向上帝祂老人家竖根中指炫耀的愉悦时分。
种种念头在爱德蒙脑内高速穿梭，再开口时，他浮夸地惊讶道：
“梅林啊！你妈妈这是寄了多少本书？你的猫头鹰还好吗？”
莉莉闻言，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她下意识摇了摇头，然后又控制住了自己。
“嗯，还好吧！我让小朵回去歇着了，它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就是胃口大开……”
说完，她隐约察觉了自己是在抱怨，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
“但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如果你的猫头鹰受了伤，我家一定会有备用的对症魔药。”爱德蒙客气地追问。
“而且你怎么不叫我来帮忙呢？明明是我有求于你，却搞得你走了这么远的路，一个人拿这么重的东西。”
莉莉笑了笑，表情却有点奇怪。
“说不上重，但确实有一点累——但这和你没关系，是我没计算好，不清楚自己的魔力是有限的。”
莉莉抽出魔杖，比划了一下，用口型说“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这下爱德蒙也笑了。
“真厉害。”他不吝赞美。“我都没能想到应该使用魔法，你比我巫师多了。”
莉莉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脸上除了疲倦，还有些迟疑。她见爱德蒙已朝那一踏杂志走了过去，不得不清了清嗓子，难为情地说道：
“唉、唉！对不起，爱德蒙！是这样的，我母亲听说有巫师对麻瓜的杂志很感兴以后，理解错了方向，误以为你是想要了解麻瓜的文化。”
“我感觉她没怎么筛选，就我寄来了这一大堆的旧杂志。我刚刚看过了，确实有几本中刊载了一些编织技法，可更多的都是……”麻瓜服饰。
倒不是说莉莉就不爱打扮，可在一个同龄男生面前暴露自家的审美趣味，令她微妙的感到羞耻。
爱德蒙倒并不别扭，恰恰相反，他上次出土…哦不是，他上次得到肉体，已是差不多快200年前的事了。
那时的人类就已开始疯狂发展科技，越来越多的新事物都涌现了出来，汽车、电话、电池、电影，任意一项都令他这个老古董大为震惊。
但是，
但是？
“这是什么。”爱德蒙谦逊的、急切地问道。“这个东西——莉莉，请你过来看下——”
莉莉心有所感，见他果然如自己所料地那样指着一张印刷的并不非常清晰，所占版面却很大的经典照片……小女巫露出了一个苦笑。
“哦，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我之前还因此而吃惊呢！但艾丽斯也不知道，我也问过波特他们，他们都不知道，也不感兴趣…哦不对，莱姆斯很感兴趣，可惜我说不明白。”
“莉莉。”爱德蒙语气平缓地催促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卖关子的——这是阿波罗11号。”
小女巫说着，莫名其妙地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们学校还教过我们呢，‘1969年7月20日，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阿波罗计划顺利施行，阿姆斯特朗和奥尔德林成为了首次踏上月球的人类’。”
莉莉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父亲不喜欢这个新闻，超不喜欢。他是个太空迷…又或者说，科幻迷？总之呢，他喜欢《沙丘》这之类的怪书喜欢到了骨子里。”
“所以他总说这是假的，是美国政府的阴谋和谎言，他觉得这些照片都是伪造的，因为他希望是英国率先登月的。”
说到这里，莉莉好像感觉这事还挺好笑的。她努力抿嘴，眼神却很怀念。
“我母亲这时就会故意气他，说就连苏联都没能找出足够的证据来证伪，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她摇摇头。“有几次我都觉得他们是吵出了真火，唉。说实话，我搞不懂这有什么好吵的。”
小女巫懵懂地说：
“这不是好事吗？”
……
这是好事吗？
爱德蒙如饥似渴地翻阅着那本印了这个故事…这个事件的杂志，心情复杂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太疯狂了。”
他嘟哝着，一旁的莉莉以为他是在回应自己父母的争吵，跟着应和了一声。
只有老天知道爱德蒙此刻的心情到底有多复杂。这么多年了——他已活了这么多年了，上帝那个老东西依旧不肯放过他。
祂既不希望他受苦，却也看不得他能顺利摘取真正想要的东西。
当爱德蒙觉得自己成了个掌握魔力的巫师很不错时，麻瓜那边已经“嘣”的一声，上天了！
要是他这次蛊惑了一个普通人，获得了一具没魔法的身体，是不是就能早点发现这一切？
要是他没丢失自己那三件神器，大可以立即就去学麻瓜…学人类掌握的新知识。他可以亲自乘上那个劳什子火箭，飞去太空，看看这颗可恶又美丽的蓝星。
……
不过，他难受了一会儿，也就这么算了。
他倒霉倒习惯了，何况，对于这种情况，是一定有“存在”比自己更生气、更憋屈的。祂们肯定要给那老东西狂找麻烦，逼得祂抱头乱窜。
一想到这儿，爱德蒙甚至都不难受了。
他嘴角诡异地向上翘了翘：
“我得谢谢你，莉莉。”爱德蒙珍惜地抱紧了这本杂志。
“我很喜欢它。非常、非常喜欢，如果你母亲还有其他与这相关的杂志，我甚至愿意用比金加隆更‘好’的东西换它。”
莉莉听他这样说，反倒是怔了怔，接着便露出了个无奈地表情。
“我不会收你钱的，尤其不会收你给出的高价。”
“……我这么说你别生气，爱德蒙。有时我真搞不懂你。又或者说，我真搞不懂‘你们’。”
麻瓜家庭出身的小女巫耸了耸肩。
“如果你真这么感兴趣，为什么不去麻瓜世界看看呢？”
“这事困扰我很久了。我很喜欢霍格沃茨，也很喜欢格拉芬多。可每当大家提起麻瓜世界…大家的误解令我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大笑。”
“我到现在都记得波特听说我们也有电力可用时那惊讶的表情。说真的，这几乎是在侮辱人了。我们……麻瓜们难道是野人吗？他从没注意过对角巷外的那些麻瓜店铺吗？”
女孩儿的表情简直是茫然的。
“我们的距离真有那么远吗？”
“为什么不去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