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世多含冤而亡
你要问石尸的死因。
这事儿究其缘由，还得从京城有名的飞贼王小麻子说起。
王小麻子何许人？
京城飞贼里，就属他起早贪黑兢兢业业，每日琢磨自己的手法，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出了多少汗。
但也就是这努力，让王小麻子成了业内公认的一流高手。
这人有了能耐，脾气准各色。本事上来了，王小麻子也给自己立下个规矩：不偷贫民百姓。
刚开始立这规矩，也是因为他瞧不上那点小钱，偷一百家还不如在富豪大户那儿逛一圈收获多呢。
可是时间久了，王小麻子在百姓口里居然口碑还不错。
不过细细想来，这事儿倒也不奇怪，反正他不偷穷人，平日里要是手头有闲钱，碰到实在穷苦的，还会帮助一二。
这事儿您还真别不信，南河边街上有户人家，丈夫是干小生意卖杂货的，可是没干成，赔了，借贷又还不上，眼见利越滚越多，夫妇两人在家里哭哭啼啼，约定好了做对亡命鸳鸯。
刚准备在梁上挂绳，前窗里就忽然被扔进一个布包裹，里面全是银子，夫妇还在惊奇，就听外面王小麻子喊了一句：“不用谢！”，再出门找，早就不见了踪影。
王小麻子的本事很高，但也比不过他爱吹嘘的毛病。
也就是他被害前几天，王小麻子和几个同行喝酒，喝高了，就开始吹嘘起自己的技术有多出神入化，凡是他看上的宝贝，就没有到不了手的。
同行听这一说，自然也不服气，开口说道：“你要是真那么能耐，别只偷富豪大户的，啥时候要是能从官差那儿拿点东西，哥几个才真心服你。”
都说“酒壮怂人胆”，更何况王小麻子本就能耐不小，喝完酒一上头，当即表示哥几个都瞧好了，过两天我就从那官差身上摸几件宝贝给你们长长见识。
也是那天，王小麻子从一家富商府中借了些宝贝，心里百分愉悦，欢天喜地准备去京城最大的销金窟潇洒。
走到半道上，却见到一老年男子，左拥右抱，边上围了好几个美人。
本来王小麻子平常见到这种事儿，也权当没看见，毕竟人家有再多美人伺候，也和他没什么干系不是。
可是王小麻子脑子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想起来自己和朋友吹的胡话来了，一下子就来了心思，非要去对方府上走一圈儿。
但是他可是百姓口里的“好贼”，平日里偷敛财无度的富豪大户就算了，这回儿把目标放到当官的官老爷身上，总得找个好理由，可不能坏了他的名声。
还真别说，王小麻子左思右想，还真给他想出个正当理由。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这么大年纪还不知羞，非得给对方点教训不成。
王小麻子在这边恨恨想着，那左拥右抱的老年男子却全然不知。
要问老年男子又是何许人？
这就得说说新朝的官场了。
都知道朝廷有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六个部门分别掌管不同的朝廷权力，里面的官老爷个个都肥得流油。
这老年男子便是当朝吏部郎中徐敬。
吏部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核，是当之无愧的“天官”。
你要是想要当官，总免不了要从他手里走一遭。
这可是个顶天的肥差。
徐敬当上这吏部郎中自然也不容易，他能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最后混上郎中的位子，也不是靠别的，就两个字：送礼。
还真别瞧不起送礼的。
有时候，这给人送礼也是门学问，虽说人不能打送礼的，可你能明着端一盘银子递过去吗？送礼得有送礼的法子。
想要人家收了你的礼，关键就在于人不知鬼不觉之间，礼要在暗处，送却要在明处。
徐敬送礼很是讲究，他不知道在哪儿打听到，当朝吏部尚书柳鸿煊平生最爱古玩，为此专门盘下一家古玩店。
当然，徐敬哪懂什么古玩，他也不需要懂，这古玩店买来，不为别的，就是用来亏钱的。
但是光亏钱还不成，徐敬买这古玩店的目的，还是为了给柳尚书送礼，总不能光亏钱，事儿没办成，那不成了冤大头了么？
那这礼该怎么送呢？
一日，柳尚书在朝廷上得了皇帝赏赐，满心欢喜，回府就要大摆宴席，宴请这次出力了的官吏。
也算是结个缘收买人心，目的就是告诉你们，看着了没，跟着老爷我混，有肉吃，以后总有机会提拔你们。
恰好徐敬就在受邀人里，这下子，他的古玩店可派上用场了。
吃饭那晚，徐敬受邀来到柳尚书府上，可是人家柳尚书什么官位，和徐敬差着十万八千里，更何况在这场合，都是官大的先说话，小吏目哪有资格插嘴。
徐敬耐心等了半天，才等到说话的空档儿，这下子可轮到他表现了。
“柳大人，小的仰慕您许久，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来您手下当差，这次也算是为您尽了一份绵薄之力，小的厚着颜面想向您求个赏赐。”
这话一出，柳尚书倒是提起兴趣来了，这满桌人想的什么他都清楚，可哪有敢直接当面求赏的，大多都是心照不宣，你一小吏目到底哪来的胆子敢说这话。
“我记得你，徐敬。你倒是说说，想要什么赏赐啊？”柳尚书笑着说道。
“大人，小的也是实在没法儿，之前家妻见那古玩值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偷用家里钱盘了家古玩店，可我哪懂这些啊，现在被那败家娘们给赔得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想着把店卖了，人又说全是假货，不值钱。实在走投无路，才求到大人头上，想着柳大人心善，就想用这店换几百两银子，至少让小的家里撑到发俸禄的日子……”
徐敬说着，还用手抹了抹眼泪，那架势，简直比真的还真。
柳尚书眉毛一挑，说道：“什么古玩，还能让我吏部官员亏的吃不起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