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青涩的柿子
“想起来了？”涂山文文四脚着地沽涌过来。
司垚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只想起了一部分。”
“我只记得，那年大旱，周边几百里内的庄稼收成都不好……”
庄稼收成不好，每家每户的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即便是上了山，也找不到什么吃的。
那个时候的司垚，灵智开启不久，体内妖力还十分孱弱。
如果不是一直藏在地底下，怕是早就已经被那些大妖吞吃了。
饿得昏了头的他，循着身体的本能，来到了永源村。
村民们早就已经在家里屯了好多无毒的树叶，也是方便了司垚。
经常流窜于各个农户家里，每家吃一点，倒也能勉强维持生存。
有天，他恰好到了阿毛家里。
和家里的蚕一起吃完桑叶后，便看到了院落中遍体鳞伤的阿毛。
后来他才知道，阿毛翻过了山去某个集市上用布匹换取粮食。
最终到手的粮食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二。
处于大旱时期，粮食涨价比较狠，如果不是有一气道盟在上面压着，粮食价格会涨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阿毛在回来时专门捡着大路走，大路上有一气道盟的人在守着，剪径拦路的概率要小一些。
即便是这样，阿毛在回村的时候，还是被几个蒙着面的人抢了一半的粮食。
自己也身受重伤，命都没了半条，才护住了另一半。
阿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虽然畏畏缩缩的，可是当时却表现得那么勇敢。
整个人像是一只野兽一样。
这是阿毛后来和司垚谈起那件事时，对于自己的评价。
哗啦！
院子里的阿毛猛地抬起头来，望着从家里探出头的蚯蚓，捏紧了手中的粮食袋子。
司垚看着阿毛那双泛着冷光的眼睛，浑身不由得一颤。
好可怕！
唰！唰！唰！
三两下，司垚的身体便已经蠕动着消失在原地，回到了蚕堆里。
阿毛强忍着疼痛，看着家里的蚕堆，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
集市上有贵人看中了自家的蚕堆，开出了大价钱。
如果有了那笔钱，自己的生活能好不少。
可是，这蚕堆是奶奶留给母亲，母亲又传下来给自己的，就这么卖了，又有点不甘心。
忽然间，阿毛似乎发现了什么。
她走到蚕堆前，伸手轻轻扒拉了一下，随后猛地探手，瞬间将司垚抓在手中。
砰！
下一刻，阿毛只感觉手中传来一股力道，尺许长的蚯蚓挣脱她的手掌，落在了地面上。
阿毛看了眼蚕堆里的蚕，而后又看向司垚。
“好你个地龙，我说它们结茧的时间怎么延后了好几天，原来是你搞的鬼。”
一把拽过门后的扫把，阿毛直接向着司垚打了上去。
可人就是人，怎么能和开了灵智有了妖力的相比，即便是追遍了整个屋子，阿毛也没能打中司垚一下。
反倒是因为这一番运动量，把自己给整得饿了。
“该死的。”阿毛捂着肚子，望了眼刚换回来的粮食，脸上满是挣扎。
现在处于正午，这个时间点放在平时根本不是吃饭的时候。
可是，现在真的好饿。
眼前出现一阵眩晕，身上又疼又饿，没办法之下，带着满心的罪恶感泡了一碗面糊糊。
阿毛的眼睛时不时望向蚕堆，目光中满是挣扎。
“你不想要它们了吗？”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阿毛循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只见之前那只跑了的地龙又回来了。
唰！
阿毛一下子跳得老高，指着司垚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几个呼吸后，声音沙哑道：“你是……妖？”
“你别害怕，我的食谱不包括活物。以前没有成妖的时候，吃土都能活下来。”
司垚探起身子，利用强大的灵觉望着阿毛。
对于面前这个女孩儿，他心中还是有愧疚感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导致那些蚕结茧的时间晚了几天，或许她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粮食也不会少了那么多。
“我有办法能让你的蚕长得更好，吐的丝也更好。”
“什么办法？”阿毛满脸的不信。
“就凭我是妖。”司垚的尺许长的身体在地上蠕动了几下。
“我可以和它们沟通，再把它们的意思告诉你。”
“到时候，你也能知道它们的意思。”
“什么时候冷了、什么时候热了，而什么时候又该喂食。这些你统统都能知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阿毛靠在墙角，双手环抱着膝盖，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司垚停顿了片刻，说：“就当是为了补偿吧。”
“补偿吗？”阿毛脑袋一歪，随后跳起来，指着蚕堆里的蚕。
“那你能告诉我，它们现在在说什么吗？”
…………
昏暗的油灯下，司垚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那个时候，我们整天围绕着那些蚕，还闹出了不少误会呢。”
“后来，她一有时间就在地上画着什么东西。”
“她说，只要有了那个东西，就可以养更多的蚕，也能织出更多的布。”
“之后呢？你的记忆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金人凤望着桌上的油灯，眯了眯眼睛。
“还是很模糊。”司垚拍了拍脑门，“对于我的记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挡我继续回忆一样。”
“我只记得，快接近入冬的时候，我化形了，变成了人的模样。”
“入冬的一场大雪之后，阿毛家里的柿子全红了，也引来了村里其他人的注意。”
“那个时候，我们两个轮番守在院子里，防止树上的柿子被偷走。”
“她在白天里守着。而且，由于身形比较瘦，就穿了她的衣服，在晚上替她守在院子里。”
“我是地龙，脚下只要有一点土地是温暖的，就不会感到冷，晚上最适合守夜了。”
“呵呵，即便是这样，她好像也很担心呢。”
“那一年，柿子熟了以后，火一样的红，简直红到了人的心里。”
司垚的回忆依旧在继续，而金人凤却是站起身来，只是说了句出去有事，便消失在原地。
金人凤身形一动，飞上半空，目光落在一处窄小的巷子间，一个中年男人在鬼鬼祟祟地穿行。
对方跑到村西头的老柿子树下，瞅准了一个还很青涩的柿子，从地上捡了个土块，将之砸了下来。
将那个柿子抱在怀中，男人四下望了望，又返回了家里。
大晚上的，就只是为了来这里摘一个柿子，还是完全没熟的柿子？
就算是饿了，也不至于吃这么一个柿子吧。
金人凤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疑惑，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