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23.「文化祭·续」
“喂，喂——”
像是在调试麦克风，教室的广播响起“沙沙”的电流杂音。
“各位同学，早上好！我是学生会长九十九弥耶。”
文化祭当天的早晨，真澄刚换上男生的侍应生制服，就听到从广播里传来一个神气的女声。
“寒暄词省略，今天就请大家忘记烦恼，尽情享受祭典的乐趣。”
“同时，面对到场的外来游客，希望大家可以展现出东中学生的风采。”
“那么我宣布——第70届东中文化祭，正式开幕！”
伴随着学生会长话音落定，校园祭典的温度顿时将十月下旬的冷空气炒热了。
真澄班上做的是「喫茶店」，一向朴素的教室被装饰得相当华丽，门口和内部墙壁都贴着展示板，上面是有关神户的咖啡，茶与甜品文化的图片和文字介绍。
不是仅照抄维基百科上的内容，为了撰写稿子，班里加入文艺部的同学特地去了UCC咖啡博物馆取材，以了解神户，这座西化最早，全国咖啡馆密度最高的都市。
无论是来自这些，还是从身上裁剪精心的侍应生制服，都能看出学生们为这次文化祭准备的心思和认真。
真澄不想辜负这份热情，能做的，就只有尽全力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
拥挤的走廊里正上演着揽客大战，班上可爱的女生身穿附有褶边的漂亮制服裙，在门口向游客发传单。
“请给我摩卡和松饼——”
“我要红茶——”
多亏可爱的JC们，喫茶店吸引了众多俗不可耐的男性客人光顾，有专门的人在门口负责协助控制客流。
真澄游刃有余地冲煮咖啡，由接待的女生递给客人。
“真澄哥，我要麦茶——”
喧哗的人声里，响起一个稚嫩的女声，听起来很耳熟。
真澄低下头，果不其然，与那双翡翠色的眼眸四目相对。
“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为了找真澄哥你玩呀。”她用天真的语气说道。
“呀！好可爱的女孩子！”
班上的女生们立刻包围了这个小小的女孩子。
“这女孩子是谁啊，好可爱！”
“好像是宫泽同学的妹妹。”
“诶？宫泽同学还有妹妹？”
真澄的语气有点无奈：“你一个人来的？千爱。”
叫做朝比奈千爱的女生，今年11岁，读小学六年级，是真澄小时候的邻居。
“是我带她来的，真澄。”
回答真澄的女性操着一口稍微有点蹩脚的日语，浅色长发微微卷曲，五官立体，小麦色的肌肤与身上黑色的长风衣相映成趣，是位高挑丰满的外国美人。
真澄见到来人后行礼如仪：“斯蒂芬妮阿姨，您好。”
千爱的妈妈，斯蒂芬妮，来自秘鲁，是位热情似火的拉美美人。
斯蒂芬妮也点头回礼，声音里含着笑意说道：“这身制服很适合你呢，很帅气哦。”
“谢谢。”
“——真澄哥，快给我麦茶！”
千爱朝真澄挥舞小手。
“好了，千爱，不要打扰真澄工作。”斯蒂凡妮边说边温柔地“嘭嘭”抚摸千爱的头：“我们坐在那边去等。”
“噢！”千爱乖巧地点头。
为这对母女奉上茶点和饮料后，喫茶店迎来了一段稍微清闲的时光。
大概是中庭那边开始集中表演话剧之类的节目的缘故，客流有所缓解。
女生们团团围在千爱身边，就像围观某种可爱的小动物，不时发出尖锐的欢呼。
真澄在一边无聊地刷着手机。
“打扰了，请给我拿铁咖啡。”
冷不丁传递到耳边的，是一道非常悦耳的澄澈嗓音。
真澄从手机屏幕移开视线，看见一名身穿天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生走进教室，悠哉地环顾墙壁上的展示板，长长的睫毛犹如睡眼惺忪一般起伏不定。
“好的，请在这边坐下，稍等片刻。”真澄替她拉开钢管椅子。
“有劳了。”
女生伸手拢了拢裙子，娴静地坐下，对着他微微一笑。浅浅的梨涡给人以相当温柔的印象。
白瓷的杯盘组飘出淡淡热气，被摆到桌上。
女生先是握紧杯柄，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咖啡，雪白的喉咙轻轻震颤着，将双唇凑向杯沿。
真澄对这样的表情很熟悉，那是喝不来咖啡的人逞强的表情。
他自认为刚才煮好的这份，应该是一杯很容易入喉的咖啡。他特地加了超过标准量的砂糖中和苦味，剩下的余韵也应该因牛奶而变得柔和。
不过，似乎还是无法过面前这个女生的关。
“我想着初中生文化祭的喫茶店，大概用的都是超市的速溶甜咖啡粉，不会那么有威力。”女生苦笑：“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呢。”
“用的是从家里带的，深度烘焙好的咖啡豆。”
“诶？你家里是开烘焙工坊的吗？”
“不是。”
“那就是咖啡店的喽？”
真澄浅浅点头，对被陌生人追问身份这件事有点不爽。
只是女生轻柔柔的语调似乎带着某种安抚心情的魔力，才始终耐着性子，没有明显不悦的情绪。
“要点新的饮料吗？刚才的拿铁是500円。”
“不用了，我喝这杯就好。”她再度喝了一口。
“虽然很苦，但是不会令人觉得讨厌呢。”
女生眨了眨眼：“咖啡师小弟，很有一手哦。”
“谢谢夸奖。”真澄淡淡说道。
“那么，您请慢用。”
留下标准的接待微笑，真澄转身离开。
石英钟的时间已经转了一圈。
“辛苦了，宫泽，接下来就交给我和小葵吧。”
上前打招呼和他换班的，是叫「好美」的胸部很大的女生，怀里还抱着叫「葵」的，像猫咪一样，头发蓬松柔软的可爱女生。
真澄的排班只到上午为止。
“嗯……那个磨豆机的话……别忘了……”他细心叮嘱道。
“没事没事，我全都记住了。”
好美用空着的手撩了撩披在肩上的长发，得意洋洋地挺起胸口，将以初三女生来说过分丰满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
“宫泽你不用操心，去休息一下，好好享受文化祭的热闹气氛吧。”
“噢，谢谢。”
虽然这样说，真澄倒没什么逛文化祭的兴致。
走廊里被学生和外来游客挤得水泄不通，好几个人的呼吸重叠在他身上，令人不快。
好不容易推挤着离开走廊，下楼梯到开阔的校园，中庭也挤满了围观话剧表演的人群。
绕过中庭，各式各样的摊贩帐篷在操场上一字排开。
原本校方规定，学生开设的饮食摊位是不能开火烹饪的，只能卖一些预先做好的食物。
但在学生会和众多学生们的争取下，以及反复预备好的消防措施，火灾隐患排查和食品安全保证，终于让校方勉强允许在露天开放饮食摊位。
也许正是因为打破禁忌的缘故，几个饮食摊位格外受欢迎。
真澄为了打发无聊时间，独自排着长长的队伍，买了一份章鱼烧，然后在远离人群的无人长椅坐下。
刚做好的章鱼烧冒着热气，受热均匀的面糊形成漂亮的圆球，表面淋了白色的美乃滋。
撒在上面的木鱼花，猛一看像是用刨刀削出来的木屑，在上面受热飘动。
真澄用签子扎了一枚章鱼烧，送入口中，紧接着嘴巴便感受到火焰的力量，慌张地吐着气，直到释放嘴里的热气，让温度冷却下来后，才慢慢咀嚼。
调味好的面糊和里面内馅的味道，在舌尖热烈地漾开，形似木屑的木鱼花释放出鲣鱼的鲜味。
唔，味道居然真的很棒，看来大家排队也不全是为了跟风。
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吃着章鱼烧，耳边冷不丁地，听到一个耳熟的女声。
“哦呀？好巧呢，咖啡师小弟，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