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房东的邀请
砰砰——
先是敲门示意，随后房门被推开了，梅奶奶拄着她装饰大于实际作用的拐杖走了进来，面带担忧，她看到朝向暗巷的玻璃窗破裂之后担忧之色更浓郁了几分。
“梅奶奶？兰岛……就是缠着我的那个偷渡者，他刚才跳窗逃到后面的巷子里面去了。”
赫柏简单说明了情况。
梅奶奶迈着小而快的步子，拐杖戳到地面发出“笃笃”的声音。
“进了暗巷啊……只怕他会变成‘残响’，那种东西……会凭借本能不断制造麻烦。唉，我在这儿生活了十几年，除了房东他们，我还没见到过有谁能对付那种东西。”
疑问又重新回到赫柏嘴边。
不过没等到赫柏开口问，梅奶奶自己用拐杖指了指下面交错缠绕的巷子，又虚虚点向赫柏右手方向的天空，用途成迷的红色高塔就在那里。
“高塔里住着一些怪人，他们就像现实世界的卫星……不和咱们接触，但是这里发生的所有事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你今晚不用太绷着精神，要相信房东和塔里的怪人，他们能处理好一切。”
由于赫柏住在二楼，还是不太放心赫柏的梅奶奶又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些话，中途想起来还没问赫柏的姓名，又返回自己家给赫柏拿了一把匕首防身——如果今晚真的会发生意外，那这把匕首将会派上用场。
赫柏感谢说：“谢谢奶奶。”
赫柏很感激梅奶奶，如果没有她，自己现在可能还在和兰岛僵持着。梅奶奶的善举也让赫柏对往后在‘假面之家’的日子有了些许信心。
“不用、不用说谢谢，都只是顺手帮助的事儿。奶奶我就先走了啊，今晚记得一定要把门锁严实！”
“嗯，奶奶慢走。”
赫柏送别梅奶奶，关门的时候顺便把门反了锁。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本来他是有点饿的，不过他在和兰岛短暂的交锋中暂时失去了饥饿感，饥饿感变成了反胃，脑袋里面一直在闪回兰岛威胁自己时的表情——无所谓又残忍的样子。
兰岛也是面带这种表情，让收买的司机开车去撞姐姐的吗？
赫柏撸起袖子推动沙发向着阳台的方向，他准备今晚就在沙发上休息，同时方便他观察暗巷的动静。可能是他多疑，他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说到底，我还没亲眼见过‘残响’。我只见过兰岛……这个人无所不能的样子。”
这或许就是他心里不踏实的原因。
赫柏在原地踱步，累了就坐在沙发上发呆。视线自然地抬头看向天空，他这才发现原来头顶的天幕是淡红色的，没看到太阳，仿佛天幕本身就是发光源。
赫柏不太记得时间，只大概知道现在已经接近晚上。果然，在接下来的几小时里天色慢慢暗沉了下去，小区里亮起路灯，可是靠近暗巷的横着的那条路仍然被夜色笼罩着，‘暗巷’本身，仿佛和黑暗是一体的。
等待的过程让赫柏昏昏欲睡。
赫柏的脑袋垂下又抬起来，他站起身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视野的中央冷不丁地捕捉到一个扭动的爬行物。
“什么东西……？”
身体快过指令，赫柏迅速地藏身在沙发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下面的动静。黑暗的环境中难以辨别爬行物的全貌，赫柏只勉强看出它有四肢，类似自己记忆里面的“丧尸”。
这种古怪的东西显然来自暗巷。
赫柏屏住呼吸，下面的爬行物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停在巷子和前面道路的交界处，似乎代表其头颅的东西向两侧探了探。
赫柏的心跳开始加速：“莫非‘残响’就是这种东西？看上去和人有点相似……梅奶奶也说兰岛有可能变成残响到处害人。”
变化总是发生在须臾之间，暗巷里又出现一个人。赫柏能辨认出是因为他依靠直立行走，并且行动很敏捷，迅速地从背后靠近了那个怪物。
“噶——！”
一声沙哑难听的尖叫过后，爬行物没有了气息。
那个人则拔出行凶的刀，迈步走到巷子外面的小路上，仿佛在展示自己的脸般不掩饰地抬头朝着二楼看。
躲在沙发后面的赫柏一动也不动。
从暗巷走出来的人没有放弃。
“你是要当个鹌鹑吗？赫、柏？”
赫柏咬紧牙关，依旧躲在沙发后面不打算动弹。
“我可要上去了——哦。”
赫柏缓缓露出脑袋，原本站在小路上的兰岛已经不知所踪。楼下的墙壁发出细碎的摩擦声，从暗巷里活着出来的兰岛似乎打算爬墙来到二楼！
原本冷静危险的兰岛又忽然变得癫狂：“都是你逼我的，赫柏！你和你姐姐一样，都非要把人往绝路上逼不可！”
这个人果真是兰岛。
赫柏觉得自己浑身冰冷，既然继续躲避已经没有用，他握紧梅奶奶留给他的匕首，离开了沙发，缓步走到窗边。赫柏看向下方，兰岛已经攀爬至一楼阳台的凸起位置，借着微弱的光线，那张布满血迹的脸冲着赫柏笑了笑。
赫柏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我有逼过你吗？你才最清楚自己都做过什么吧！？”
“我说有。”兰岛已经碰到二楼阳台的边沿，“你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地把房间让给我？给我一间房是很难办的事吗？你偏要反抗，偏要和我对着干，这才让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赫柏……”
兰岛一只手抓住窗框，撑起身子，他的上半身占据了破损的窗户，赫柏的大脑也在面临危险的瞬间陷入不知该干什么的空白。
兰岛身上沾满血迹，精心打理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原本穿着的泛黄的外套也不知所踪，内里的白衬衣沾满了血和泥土的肮脏颜色。他的左手手臂上还有一道能看见骨头的伤，只是没有血液流出来，仿佛被某种东西给吸干了。
“事已至此，你跟你姐姐一起上路吧。”
扬起的匕首在赫柏眼里放大。
赫柏向后一仰身体躲开兰岛划向自己喉咙的攻势，他深知自己很难打赢兰岛，于是紧接着的动作就是迅速向后撤退，当即准备下楼找房东。
赫柏记得梅奶奶说过，只有房东有办法对付偷渡者！
“我要把你也扔进巷子！”
兰岛用嘴咬住匕首，双手撑着窗台就要翻进室内，忽如其来的枪响打碎了他的动作，一颗出膛的子弹精准地打碎了拦到的心脏和半边身体！
赫柏面露惊骇。
兰岛的身体软软地挂在窗框上，像一根折断的筷子。鲜血淌满地面，刚才那一枪带来的冲击力也让鲜血波及了半张沙发。
赫柏迅速靠近兰岛，先捡走兰岛掉落的匕首，随后伸手探向兰岛的鼻息。
没有气息，他死了。
“就这么没了？”
非常干净利落地一幕。
赫柏还在惊疑不定，玄关处传来敲门声。赫柏快步走到玄关伸手打开门。
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房东，房东穿了黑色的连帽衫和黑色长裤，背后背着一杆打猎用的猎枪，刚才开枪解决兰岛的人显然是他。赫柏错开身子请房东走进门。
房东略过不必要的对话，整了整他灰色的头发，戴上手套，把兰岛的尸体从阳台搬到门外，经过的地方蜿蜒出一道血色的痕迹。
房东的动作十分利落，干完这些他就准备走。
走的时候又想到什么，于是抬起灰色眸子打量了一遍赫柏，打趣似的说：“我这次算是帮了你大忙，怎么反倒不对我说谢谢了？”
要人说谢谢？这是什么鬼要求？
赫柏：“那……谢谢？”
毕竟房东是真帮他解决了一场麻烦。如果只有赫柏自己，赫柏不觉得自己有勇气把刀捅兰岛的胸口，终结这场麻烦。赫柏略作思考，选择满足房东奇怪的要求。
“哈哈哈……不错。接下来你有时间吗？”
这大概算是一种邀请，赫柏敏锐地察觉到房东话里的潜在意思，摇摇头说：“没有吧。”
“那跟我一起下楼吧，我请你吃饭，就当是冲你的谢谢。毕竟在这种地方想听这么一句，还挺困难的。”
房东拖着兰岛的尸体走下楼，楼梯台阶上留下了一条血色痕迹，赫柏犹豫一瞬，关紧房门选择跟上房东。不考虑房东自己的打算，赫柏现在是真的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