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铃木嘉子快速地将盘文甲的传说讲了一遍。说实在话，土肥原贤二并不相信这些民间传说似的东西，如果中国真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神力”，那当年义和团也不会一败涂地。不过事到如今，他也不愿打消经纶学盟这些人的拳拳报国之心。听完铃木的叙述后，他当着她的面，拨通了留驻彰德守军坂木中佐的电话，要他想办法协助经纶学盟在安阳的一切活动。
“将军阁下，感谢您的奥援！我铃木嘉子将全力以赴，万死报国！”
“铃木小姐，不要万死，要不死，要活下去为天皇陛下鞠躬尽瘁。”土肥原贤二嘱咐道。
土肥原贤二要派两个日本兵护送铃木嘉子回去，但被铃木婉拒了，她又重新打扮成村姑模样，绕小路沿着山麓朝安阳城赶去。刚走到汤阴地界时，她看到两个人带着刀骑着马，朝西边山上奔驰过去。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她问一个正在捡柴禾的农民道。
“噫，谁知道，也许是救国会的人吧！”
“西边山上不是刘铳子的地盘吗？”
“是啊，姑娘你赶路朝东走，沿着山有土匪，太危险了！”
九龙山的土匪刘铳子这两天一直忙着待客，前几天东皇甫村大房的长子皇甫浩带着五百大洋偷偷找到他，想托他给自己办一件事，从一个日本女人手里抢一件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以前刘铳子也有过收人钱财为人消灾的活儿，不过都是托他寻仇杀人的，对他来说，杀个人比找件东西简单多了。不过这事儿虽然麻烦，钱也给的可观，皇甫浩唯一的要求就是，这事要偷偷地做，不能外传，不能跟以前他收钱办事似的，杀了人还在房子用血挥毫抹上“刘铳子替天行道”的字样。刘铳子虽然不喜欢做了事不留名，但看在五百大洋的份儿上，他也点头答应了。
刚送走皇甫浩没两天，又以为不速之客上了山，那就是安阳救国会的主任陶大勋。
陶大勋是个共产党，安阳城里的人都知道。安阳老陶家也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殷实户儿，他在开封读过书，在安阳开过学堂，穷人去学堂上学都一律不要钱，还管免费的粥喝。安阳老百姓都说，陶家小子是个善人。
日本人打进安阳的时候，陶大勋关了学堂，振臂高呼，号召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抗日救国”，一下子拉起来三十多号人的队伍，队伍也在山区活动，名字就叫“抗日救国会”。救国会原来就有五六杆枪，后来打了一次日本人后勤部队，缴了不少物资，也像模像样起来。让刘铳子想不通的是，那些没参加救国会的老百姓们也常常给他们接济点儿粮食、衣物什么的，有时候看的他直眼热。
“妈的，老子不也劫贫济富嘛！怎么老百姓们见了我跑得比兔子还快，见了救国会的人就亲！都是占山做大王的主儿，这他妈相互之间能差哪儿去？！”
所以今天陶大勋来九龙山拜山头，刘铳子摆好一桌酒席，让弟兄们都穿戴整齐，刀枪都擦亮，别跟救国会的人比起来矮了一截，“别给我刘某人丢脸”！
没想到的是，陶大勋只带来一个人，上山寨之前还主动把配枪交给刘铳子手下保管，两个人轻轻松松上了山，带上来的拜山之礼是救国会打后勤队缴上来的两把日本佐官刀。
刘铳子本来想向救国会炫炫富，结果他发现这个秀才主任涵养比自己高得很，他笑呵呵地称赞刘铳子打日本人保护老祖宗文物的事情干得好，有绿林好汉的豪气。刘铳子听了这话都觉得有点儿臊得慌，他只好拍着胸脯说：
“咱都是中国人！狗日的小日本杀咱们同胞，抢咱们东西，我刘铳子第一个就过不去！我刘某人不是吹牛，自从上了这九龙山以来，咱们一向都只打劫大户，从来不欺负老百姓。嘿，老百姓骂俺是土匪，俺自己觉的俺是条好汉！”
两个人又谈起日本人在安阳烧杀抢掠的事，尤其是小东门和麻王渡的惨案。九龙山也有几个麻王渡的人入伙，说起自己家人亲戚被日本人残杀，都一个个泪流满面。刘铳子是个爱惜手下的仗义之人，看见部下难过也唉声叹气起来。
“陶主任，让你见笑了！一上来就说这些让人心痛的事儿，来来来，咱山上贫瘠，所以只备了几杯薄酒给陶主任接风！”
刘铳子请陶大勋进屋上了桌子，连喝几杯便看出有些不对。陶大勋只是陪他喝酒，却不愿下筷子。刘铳子脸上开始不高兴了。
“陶主任，别怪刘某耿直。俺九龙山虽然荒凉，也请不到像样的厨子，但这桌菜却是弟兄们特意为你准备的，难道这菜饭粗糙，不合你的口味？”
陶大勋急忙摆手道：“刘司令，你可千万不要误会。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坐在这一桌子酒肉前头，馋的我真是一个劲儿往肚子里吞口水。”
“那还拘谨个啥，拿筷子啊！”
“刘司令，再说一句让你看不起的话——我能不能把自己省下的那份菜，装包袱里带走？我看见这好吃的，就想起了救国会的弟兄们天天喝糠粥，啃黑豆饼子。是我把他们拉出来吃这遭罪的苦，要不然人家没准儿都在家里，一个个老婆孩子热炕头呢。唉，我对不起弟兄们，就算馋的再难受也咽不下去。”
刘铳子本就是爱护兄弟之人，听了陶大勋这一番话真是觉得惺惺相惜，他一拍大腿说：“得，陶主任，俺也就不客气了。俺早听说你们救国会不打家劫舍，专跟鬼子干架，也听说你们那些吃的用的都紧张，咱哥俩今天吃炸蚕豆喝酒，把这一桌子菜都包上送给弟兄们！俺再赞助你两百块大洋，不过俺可有个条件。”
“刘司令的仗义，陶某毕生不忘！他日有机会，一定报答，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俺老刘是个粗人，如果陶主任不嫌弃，俺想跟你拜个把子！”
“刘大哥，抬举我了！”
“陶兄弟，以后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