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借钟馗恩将仇报

李老汉家的狐狸越聚越多，整天整夜地吃吃喝喝，吵吵闹闹，拉屎撒尿，把李老汉夫妻俩扰乱得心神不安。老妻与老汉商量：“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呀？这是人过得日子吗？人家说坐吃山空，每日里总要犒赏小狐精，终于会把黄金吃光的，到那时岂不是又要过从前的穷日子吗？”老汉无奈道：“你叫我又怎么办？他们古怪精灵，法力无边，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们得罪它们不得呀！”老太婆道：“你不妨探问一下，它们究竟最怕什么？拿来吓唬它们一下，希望能奏效。”老汉心想有理，便盘算开了。

第二日晚，老汉请老狐花天酒地吃开了，酒至半酣，老汉道：“大仙法力高强，无所不能，难道这世间真的没有你们害怕的吗？”老狐酒量有限，酒已熏熏然，他醉态可掬地道：“世上除了神仙我怕……我还怕谁呢？不过呢，话说回来，神仙也在过他们快活的日子，哪有空儿过问这凡间的事情？”老狐狸头脑迷迷糊糊，他沉吟一下，摇头晃脑地说：“真要说令我们害怕的事物，也不是没有，只是世间太也难找！”老汉装作不信地说：“只怕世间一个也没有吧？”老狐道：“也不尽然，我们都是最真最好的朋友，说与你听也不妨……”老汉凝神细听，惟恐听漏听错一个字。那老狐却全不在意：“此去东南二十里，有姓崇的一户人家收藏了一幅真品《钟馗图》。钟馗原来是一煞神，负责管理凡间的妖狐鬼怪。但是民间所传…《钟馗捉鬼图》多是膺品，钟馗是感应不到的，惟有他家的收藏是真品，沾了仙气的。”

李老汉听了，暗记在心。终于酒阑夜深，人狐俱醉，尽欢而散。过得数日，李老汉向东南方向一路访问打探。当他来到一个村落，但见这里桃红柳绿，姹紫嫣红。那柳林深处，隐隐见一村户，泥墙笆门，甚是雅洁。走将过去，那屋前屋后打扫甚是清爽，显见屋主是勤劳之人。老汉走上去敲门。吱呀一声响，走出一位八十余岁须发俱白的老人。那老人手拄拐杖，精神甚是健旺。李老汉揖手问好，并向他打听崇氏的人家。那老人呵呵大笑，原来那白发老人正是姓崇。老人将他请入堂屋坐谈。李老汉抬首便看见堂上挂着的那幅《钟馗捉鬼图》，图中钟馗巾首而蓬发，豹头虎额，铁面环眼，脸上长满虬须，狰狞凶恶之极，右手持剑，左手执一鬼头，鬼头上鲜血淋漓，不断往下滴。虽然图画陈旧，纸质泛黄，但笔迹遒劲，绘事逼真，看得李老汉心惊肉跳，心底生出一股寒意。李老汉便询问那《钟馗图》是否灵异。崇老人捋着胡须说道：“灵异不灵异，倒是不晓得。不过家中自有这幅画儿，从未有过灾行，也没见过鬼狐作崇！我幼小能记事时，家里倒来了个游方的和尚，来家看了后，大加赞赏，说是一幅真品。对先父解释说，这部作品是唐代大家吴道子所作。那吴道子作这幅捉鬼图时，恰巧观音菩萨路过泗州城，现身于空中，得了她一滴杨柳甘霖，这幅画便沾了仙气。我们的家人，都是平安一生，得享遐龄高寿，想必与这幅图画有关。祖上留下这幅图实在是传家之宝，断是不卖的。”

李老汉听老人之言，却也有些失望。但心底又生出一希望，装出一副苦像，说家中有些不平安，李老汉告诉崇老汉，他不是要买这幅画的，而是因为家里近来可能招惹了不祥之物，想请崇老人能将那幅钟馗画借给他回家挂上几日，辟邪驱魔。待到秽气一去，便立即归还给他。说完，李老汉取出纹银十两作为报酬。崇老人思忖再三，方才同意将钟馗画借于他，嘱咐他千万小心爱护不可弄损坏。

李老汉有心要试试那《钟馗图》是否灵异，拿回那幅钟馗画的当晚，他等到大小狐狸都睡着后，便立即小心翼翼地取出画挂到中堂之上。起初并无异处，可到了三更之时，听得那忽啦一阵狂风大作，树折枝摇。接着便喊杀震天，群狐哀嘶，声音杂沓，雷霆鼓怒，如千军万马作战一般。李老汉一家恐惧之极，缩身床内，蒙头盖脸，塞耳瞑目，哪里敢观看倾听？但那群狐哀嘶鸣叫之声，却不绝于耳传将来，只听得老汉毛骨悚然，冷汗淋漓，将棉被湿得水洗一般。只到五更时分，那些恐怖的声音才平息下来，老汉心头也才感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