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猎物
每次坐地铁，小林都能感受到来自心灵和肉体上的压迫，这混浊的空气，四周人的情绪犹如千军万马冲锋陷阵，彼此交织成一团混沌的煮沸大锅。每个眼神都充满了戾气，每个呼吸都沉重得如同铁砧上的锤击。地铁里充斥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妖魔鬼怪般的心魔无处不在，像是从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生长出来的恶意，纠结扭曲，蛮横不羁。小林的内心也在这片混乱的空间里被吞噬，就像一个待宰的猎物，仿佛每一颗心都在发出一种狞笑，让他不由得瑟瑟发抖。
在他面前，一位中年男子低头看着手机，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睛中却充满了如影随形的恐惧。他的眉头紧锁，面容被长时间的焦虑和无所适从所凝结，仿佛一只困于深井中的老鼠，试图逃脱却无处可逃。小林能感受到这股压迫感从那男子身上散发出来——这就是恐惧，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已经将这人牢牢困住，让他无法挣脱。
旁边的一个青年看似安静，双手紧紧抓住扶手，可是他那微微发颤的指尖，却暴露出他内心的动荡。小林看见那青年时，忽然脑中闪过一幕：那人正站在高楼顶端，头顶乌云密布，身后是万丈悬崖。他无声地张嘴，似乎想要大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种无力感，犹如一把刀，悄无声息地切割着青年的灵魂。他那副倔强的面孔，根本无法掩饰内心的惶恐和迷茫——他想要逃，想要寻求解脱，可所有的选择都无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围剿他，逼得他无处可去。
在车厢的一角，一个中年人低着头，双眼空洞，手里拿着一只空啤酒瓶，不时地轻轻晃动，嘴里喃喃自语：“不行，我不能再喝了，不然就真的完了……”他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像是与自己灵魂中的魔鬼在交谈。小林的视线跟着他移开，心中却一阵恶寒，他仿佛处在一种无尽的轮回之中，所有的恐惧与无望都在脸上浮现，令他无法自拔。
“给我一个座位！”忽然，一声尖锐的呼喊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沉寂。小林猛地回过神来，才看到一个带着厚重行李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目光炯炯，仿佛一阵暴风骤雨冲击而来。她的眉毛挑得高高的，眼中有种不可一世的自信，像是一个不容挑衅的将军。她穿着一件厚重的羽绒服，肩膀微微弯曲，那只沉重的行李包仿佛要将她压垮，而她却依旧保持着毫不妥协的姿态。
小林一愣，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名的不安：“她在说我吗？”他下意识地准备起身让座，但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丝抗拒——她说话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仿佛是将所有的怨气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小林有些愣住了，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让个座行不行？坐着这么舒服？”女孩继续高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挑衅，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令人无法抗拒。
“为什么？”小林抬起头，双眼盯着女孩。
“为什么什么？”女孩打断了他，话音刚落，女孩已经动作如电，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小林的腿上。
“你——”小林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的他，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流氓！流氓！”女孩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大喊，声音比刚才更加尖锐，车厢里的人纷纷侧目，“你居然敢对我做这种事，简直无耻！”
“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小林急忙解释，脑袋一片空白，语无伦次，“我没有非分之想……”
“你还有脸说！”女孩一巴掌甩在了小林的脸上，像是一记雷霆般响亮，“你个流氓，今天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什么人！”
小林只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笨拙，每个解释都无法阻止局面恶化，反而让自己越陷越深。周围的人都不再是冷漠的过路人，而是目光如炬的观众，审视着台上那个局促不安的“主角”。小林试图找回一点理智，想解释，想反驳，但他的声音仿佛被吞噬了，完全找不到出口。
地铁车厢里的空气仍然浓烈，刚才那场荒诞的戏剧似乎还未结束，就在这时，女孩的手机——不，应该说是那部已经有些年头的旧款小灵通，忽然响了起来，铃声尖锐刺耳，仿佛带着一种时光的回响，而女孩却忽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神色紧张，瞬间变得警觉起来。
“快走。”女孩没有任何解释，拉起了小林的手，动作迅速而果断，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
“什么？快走？我还没到站呢。”小林有些愣住了，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猎人来了。”女孩的脸色变得更加严峻，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迫感。
“猎人？”小林更加困惑，眼前的这一幕简直像一场无法理解的梦境。
“什么猎人？你到底在说什么？”小林急切地问，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待会再和你说。”女孩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急迫，几乎没有给小林任何时间去问问题。她拉着小林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身，开始向地铁的出口冲去。
“大学站到了。”地铁到站的广播一响起，这两人就冲了出去。
“你在干什么，真的是莫名其妙。”小林甩开了女孩的手。
“你不懂，如果你懂了，你就不是你了，保持这样最好了。”女孩突然蹦出这几个字让小林越发的发懵。“帮我拿行李我就既往不咎。”
“什么跟什么啊，你想我帮你拿东西你就直说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行了，走吧。”小林整了整衣服。
“我叫小雪，你叫啥？”女孩看了下自己安静下来的小灵通，把目光转向了小林。
“小林。”
过去的事情总是历历在目，以至于经常让小林分不清自己是处于哪个时空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像个精神分裂者，像个疯子，游离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像地铁列车一样在命运的循环中往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