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赌一把
那是一只白色的吊睛大虫，浑身白毛如雪，钢爪似钩，一双铜铃大眼泛着幽森寒光。
按理来说，这种猛兽鲜少出现在常有山匪出没的地界。
少年哪顾得上琢磨这些，他本就伤痕累累，才从山匪的劫掠里死里逃生，此刻身心俱疲。
眼见大虫扑来，他本能地往边上一滚，试图躲开攻击。
可身体不听使唤，动作慢了一拍，背上瞬间被抓出数道深可见骨的血淋淋豁口。
少年痛叫出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在树干上，又重重砸落地面，一口淤血涌上喉头，“哇”地猛喷了出来。
血溅在尘土上，洇出一片刺目红斑。
此刻，那大虫得血盆大口近在咫尺，腥风拂面，少年吓得魂飞魄散。
就在大虫利齿距少年脑袋仅三尺之时，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长剑直直贯穿了大虫腹部。
不知何时，元安醒了过来。
他半坐在地，面色惨白如纸，却稳稳握住剑柄，用力一搅，那大虫呜咽几声，轰然倒地。
“太好了，又侥幸逃过一劫。”
少年长舒一口气，抬手抹了把冷汗，拍了拍胸口。
正要道谢，却瞧见元安摇摇晃晃站起身，拖着剑，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神色冰冷，透着一股狠厉。
少年心里“咯噔”一下，恐惧顿生，面对着这名喜怒无常的剑客，往后爬去，颤抖着喊道：“大哥，你干嘛？”
“我杀大虫，只是自救，不是救你。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若非他先攻击你，以我此残躯，若不偷袭，恐难活命。”
元安身形一顿，嗓音沙哑、艰难地开口：“我不是好人，或许你是个好人，或许昏迷时你想过救我，但这乱世之中，人心难测。我重伤至此，无力再寻他处，疗伤时万不能受丁点刺激，稍有差池便性命不保。大师兄有训，修行者不得杀凡人，可眼下……我不想死。”
说着，他脚步缓缓前移，满脸歉意，却仍举起了剑，说道：“抱歉。”
“你你你…不杀我行不行？”
少年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长剑，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刚买的衣裳。
元安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却咬了咬牙，剑依旧刺下。
少年认命般闭上双眼，浑身紧绷。
“元师兄，住手！”
一道娇柔急切的女声骤然响起。
元安如释重负，手一松，长剑“哐当”落地。
少年劫后余生，大口喘着粗气，睁眼就瞧见一位身着青衣的绝美女子匆匆跑来，扶住元安，满目心疼。
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喂元安服下，嗔怪道：“元师兄，你怎伤得这般重？”
元安苦笑道：“那老狗修为又精进了，我报仇心切，失了分寸。”
“我早叮嘱过你莫要鲁莽行事，报仇也该与我说一声，要不是师妹我偶然得知，你怕是凶多吉少！”
女子说着，眼眶泛红，落下泪来，“往后不许再这样了。”
元安抬手，温柔地为她拭去泪花，低声致歉。
少年在一旁瞧着，满心不是滋味，却又不敢言语，默默转过身去。
他心里清楚，元安方才是怕疗伤时遭自己算计，才起杀意，如今师妹来了，想必不会再杀自己。
没等少年缓过神，那女子莲步轻移，来到少年跟前，目光清冷，质问道：“师兄为何要杀你？难不成你想趁他重伤，杀人夺宝？”
声音虽平静，却自带威压。
少年慌了神，声音发颤道：“姑娘，你问他去啊！我不过是个路人，哪有那胆量对修行者下手？”
元安靠树坐下，准备结印疗伤，见状开口道：“师妹，罢了，他也是个苦命人，我已脱险，莫再为难，放他走吧。”
“好吧。”
女子颔首，转身回到元安身边，双手结印，为其疗伤。
少年刚抬脚想走，却觉伤处剧痛钻心，双腿发软直打颤，每动一下伤口便崩裂、鲜血汩汩涌出。
不知何时，他的脸色已变得惨白如纸，气若游丝，眼前阵阵发黑。
他不由自主地坐回地上，望着二人，犹豫再三，终是厚着脸皮说道：“姑娘，我伤势过重，熬不住了，你刚刚给他吃的，是否是治伤的丹药？能否赐我一颗？哪怕只有一丝生机。”
女子秀眉微蹙，轻声道：“这是给修行者用的丹丸，药力雄浑，凡人若是服用会被药力冲破经脉，即便不死，也得重伤，并非我不愿给你。”
少年苦笑，心中却不甘。
他本是穿越而来，莫名被困在这弱不禁风的凡人躯壳里，怎会信自己毫无修行资质？
想到这儿，他咬咬牙，靠着树干，涩声道：“姑娘，我打小就是孤儿，没有长辈。在QH县里，县令大人一手遮天，不让人帮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看修行资质，只能去他那里。那里要一大笔银钱，我没有钱，一直没机会知道自己能不能修行。你是否有手段，帮我看看？”
女子面露诧异，目光在少年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从怀中掏出一面古朴铜镜，走至少年跟前，置于其腹部。
镜身微光闪烁，仔细端详良久，女子收起镜子，摇头说道：“你体内没有灵脉，不能修行。”
如今，自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恐怕走不到医馆就要死在路上。
在接触了这些修行者之后，少年觉得体内那一股不太清晰的暖流，就是所谓的天地元气。
因为他们所散发的气息与那股暖流极为相像。
事已至此，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把。
好不容易活过来，我绝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我不信！”
少年猛地抬头，眼神决绝。
“姑娘说凡人吃不得修行者的丹药，那给我一颗，若我死了，便认了这命；若我不死，定能修行！到时还望您带我拜入宗门，请你给我个机会。”
女子一怔，凝视少年片刻，轻声道：“你这凡人，倒颇有血性。若你真能不死，我答应你，带你去宗门。至于宗门收不收你，便看你的命了。”
言罢，从怀中小玉瓶里倒出一粒丹药，递向少年。
少年伸手，稳稳接住，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刹那间，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滚烫热流，游走全身。
起初，四肢百骸似被烈火灼烧，疼痛难忍，可转瞬，身上剧痛竟真的缓缓减弱，伤口处暖意融融，麻痒之感袭来，新生的肉芽正快速生长愈合。
少年眼眶湿润，嘴角上扬，溢出抑制不住的笑意：“哈哈哈，我就知道！我不是凡人！”
察觉到身旁二人已在专心结印疗伤，他赶忙噤声。
他看向元安，目光渐冷，冷哼一声。
回想在刑场上，元安根本不是去救他的，他们在此前并不相识，他是去向徐世缨复仇的，只是碰巧自己在那里。
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看过夏轲一眼。
如果方才元安没有对他拔剑，他会特别感激。
但元安拔剑了。
“元安是吧，今日你对我起了杀心，人都快被你吓死了，等我修炼有成，这笔账一定跟你好好唠唠。”
“至于那个县令和狱卒，还有那群衙役，等我修炼有成，我必杀之而后快！”
少年攥紧双拳，周身气息随情绪激荡起伏，隐有天地元气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