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磨刀声

张鑫炎吃完饭，带着一丝倦意走向了超市里安排的休息房间。推开门，他环顾四周，发现房间的布局意外地熟悉，甚至和他自己那间简陋的出租屋有几分相似。一张不大的床，一间隔开的洗漱间，还有一扇窗户。窗外的世界被浓重的雾气笼罩，连最近的路灯都显得朦胧不清。

张鑫炎甩了甩头，试图把这几天积攒的压抑甩出去。他打开洗漱间的热水器，给自己冲了个热水澡。蒸腾的水汽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他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洗完后，他擦干头发，躺在床上。想着迟玉的叮嘱和沈涛的规矩，他突然觉得这个任务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只要守规矩，按部就班地完成，似乎并不复杂。

带着这些念头，他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石头的刺耳声响。张鑫炎迷迷糊糊睁开眼，仔细一听，那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是磨刀的声音，尖锐、节奏分明，像是有什么人正在外面一下一下地打磨着一把刀。

张鑫炎的睡眠本就浅，加上这些日子的精神压力，他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那磨刀声源源不断，从外面传进来，直钻入他的耳膜，让人难以忽视。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安与烦躁。

“谁在外面搞这些鬼东西！”他咬牙低声嘟囔，起床气让他有些冒火。

他迅速穿好衣服，三两步走到门边，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准备拉开门出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拧动门锁的瞬间，迟玉之前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擅自出来。”

这句话就像一根无形的绳索，一下子勒住了他的手腕，让他停在原地。他盯着门把手，犹豫不决，脑袋里不停地权衡着。磨刀声依然在外面持续着，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他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迟玉会不会有事？”他心里嘀咕着，“万一她出事了，我待在这里岂不是坐视不理？可是……迟玉又说过，坏了规矩会死。”

这句“会死”像一把刀悬在他头顶，让他一阵冷汗直冒。他抬起的手迟迟没有拧下去，目光紧紧盯着门缝下透进来的一丝昏黄光线。外面磨刀声依旧，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动静。

张鑫炎感觉喉咙发紧，手心出了汗。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最终，他闭了闭眼，将手缓缓从门把手上移开。

“按照规矩办事……按照规矩办事……”他低声对自己重复着这句话，强迫自己回到床边，坐了下来。他不敢再盯着门看，索性低头盯着自己的脚，试图让注意力从外面的声音上移开。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磨刀声断断续续地持续着，每一下都像是在张鑫炎的神经上划过。他紧咬牙关，双拳握紧，心中一遍遍提醒自己：规矩就是规矩，破了规矩真的会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磨刀声终于停了下来。房间重新归于死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风吹雾气的呜咽声。张鑫炎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瘫坐在床边，缓缓闭上眼，心里默念道：

“这趟活，怎么会这么难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鑫炎还沉浸在刚才的压抑和磨刀声的余韵中，突然“咔哒”一声，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他猛地抬起头，看到迟玉正站在门口，倚着门框，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你挺听话的，”迟玉笑得轻松，“所以你活下来了。”

张鑫炎愣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迟玉。

“好了，该出发了。”迟玉直起身子，拍了拍门框，语气依旧轻松，但目光却多了一丝警告的意味，“记住，路上不管发生什么，都按照规矩来，千万不要太好奇。很多人就是因为好奇心太重，才被害死的。”

张鑫炎麻木地点了点头。他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长时间的磨刀声像一把看不见的锉刀，一点点刮掉了他的理智，让他整个人像是漂浮在水里的木头，连情绪都变得迟钝了。

他缓缓起身，深吸了几口气，扶着桌边才站稳，然后朝门口走去。他没有再看迟玉，默默离开了休息房间，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停车场在夜幕中显得尤为空旷，浓雾依旧笼罩着四周，只能隐约看到那辆庞大的林肯领航员。张鑫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车旁，发现车罩已经被取下了，车身上还残留着雾气打湿的水珠。他抬头望了一眼超市的方向，心想：估计是迟玉帮忙拿的吧。

没有多想，他打开车门，上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车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温度似乎比之前低了些。他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心想：估计是夜里更冷了吧。

车子的引擎低声咆哮，灯光穿透浓雾，在黑暗中开辟出一条短暂的光路。张鑫炎扶着方向盘，转头朝超市方向看了一眼，只见迟玉站在门口，双手插在兜里，目光淡淡地注视着他。

他抬起手，冲迟玉摆了摆，算是道别，然后缓缓踩下油门，驶离了休息点。超市的灯光渐渐被浓雾吞没，车内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

张鑫炎紧了紧外套，目视前方，重新投入到这片诡异的夜路中。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迟玉的警告仍在耳边回响。规矩，千万不能破。好奇心，会害死人。

他暗自握紧方向盘，脚下加重油门，车子像一头沉默的猛兽，缓慢却坚定地驶向黑暗深处的未知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