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亦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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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明悟

张灵起将幽响符拿在手中细细观看,他已经绘制五行符箓几十年了,略一感受,便在心中想着:“此符并不属于五行符箓。”

五行符箓一般是指,只能使用五行之中固定单一属性的灵力与符墨,才能将其绘制出来的基础符箓。

比如甲木符,就只能使用木属性灵力与符墨绘制,如果强行使用水属性的灵力与符墨,就无法将它绘制出来了。即便是稍微改变部分符文笔画而强行绘制出来的,那也已经不再是甲木符,而是另一种符文了。

而眼前的这张符箓便对灵力没有什么要求。

或许可能会存在某种属性的灵力与这个符文会比较契合,亦或者是在用不同的灵力将它绘制出来之后,形成的符箓效果可能会存在一定程度的差别。但总归可以用不同的灵力与符墨分别将它绘制出来,且符箓的效果也都大致相同。

当然,那些以某种特殊的手法绘制的符箓则不在此列。比如融灵符,绘制之时最少都要用到两种属性的灵力,不同灵力之间组合后产生的效果自然也会大不相同。

张灵起突然想到:“这种符箓对属性特性的要求极低,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要求。若是以黑袍人所授之法绘制这种符箓,有没有可能会与自己先前绘制五行符箓之时有所不同?”

黑袍人所授之法,是用神念逐步代替符墨来绘制符箓。之前张灵起尝试绘制的也全都是五行符箓。

在用黑袍人之法绘制五行符文之时,随着所用符墨的数量逐步减少,这类符文便会出现难以继续维持其特性的现象。这也是张灵起目前所遇到的一个瓶颈,在他到达以神念代替一半符墨绘制符箓之后,便始终难以更进一步。

因为自此之后,每往前再更进一步,符文便会出现越发严重的溃散之势,根本无法成符了。

“这符器,棋儿从何得来?”张灵起好奇问道,手中仍然抓着符箓反复观摩。

“从坊市的玉箓阁之中所得。”张棋如实回答。

“玉箓阁?”张灵起回忆起来,他倒也曾去过那里。

那时自己是想要购买一支符笔,所以当时在玉箓阁内也只看了几支符笔。虽然玉箓阁中符笔的质量都十分不错,但是价格却是十分昂贵。

张灵起还记得,当时他随意点了几样绘符的材料询问价格,也全都并不便宜,这才没有继续关注其他货架上摆放的货物。

“没想到,原来那些形形色色的货物竟大都是符器,我竟以为那都是些饰品摆设,怪不得那里的东西价格如此之高。”张灵起恍然大悟。

“现在想来,这玉箓阁似乎大有来头。”张灵起又想道:“玉箓阁的掌柜陆迁,也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若他不是有着什么手段渠道可以买到如此之多的符器,那么很可能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名符器师了,如此一来,店铺之中诸多符器想必也都是他亲手炼制的了。”

“长老是看中了此铃?”张棋小声问道。

此铃虽然张棋十分喜欢,也对自己绘符有所帮助,但他主要还是想着用它来辅助镇魂符保存青柠的魂魄。

只是目前自己只能够激发其中之一的幽响符,暂时无法对青柠的魂魄起到什么作用,若它对三长老参悟符箓有所帮助,也不是不可以先借给三长老使用一段时间。

张灵起扪心自问,对这风铃倒也确实喜欢,但单凭喜欢也还不至于让他去霸占族中后辈的东西,于是便摇了摇头,转而问道:“那这另外两张符箓又是什么?”

“白色那张是安神符,红色那张是迷迭符,两符同时激发之后,幽眠铃便会有着加速恢复神念和些许修复神魂的功效。”张棋自己并未亲身体验过,也不知道确切的效果是否与陆迁那日向他们介绍的有所出入。

但单以幽响符来看,陆迁并没有撒谎。只不过当日陆迁并没有详细说明这两张符箓单一使用是何效果,所以张棋也是不知,也就没有对三长老特别说明。

“幽响符我这里还有几张,也都是自己绘制出来的。但是另外两张符箓就只有现成这两张了,用了也就没了。”张棋说道,同时猜测,“看来长老应该是对这几张符箓比较感兴趣。”

“哦?”听完张棋所说,张灵起更感兴趣了,这三张符箓自己先前均未见过,也全都不是五行符箓。没想到竟然还是对神魂有益的符箓,相比较起各种单一用来攻击或者防御的符箓,这种符箓在自己眼中更为难得。

“你有这幽响符的绘制之法?”听张棋说他自己能将幽响符绘制出来,张灵起询问道。

“不止这幽响符,另外两张符箓的绘制方法棋儿也有。”张棋说着,便将三张符箓的绘制方法交给了三长老。

三长老接过纸张,再次沉心观看起来。

“这幽响符确实十分简单,也难怪张棋也可以绘制出来。”张灵起先将幽响符的绘制之法看过一遍,心中想着。

“另外两张符箓,虽然比一般符箓要复杂更多,以棋儿目前的水平确实无法绘制,但我却有一定的把握将它绘出。”张灵起心有所动,跃跃欲试,已经开始想要马上动起手来。

“棋儿。”张灵起笑着对着张棋说道:“你这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张灵起最先得到的符箓与他有关,而后又经张棋引荐,认识了青州杨家之人,得到了更多的符箓用以研究感悟。

如今又从他手中见到了这三种符箓,还有它们的绘制之法,还有这能够加速恢复、修复神魂的符器。此刻他看向张棋,心中越发觉得他好像是自己的福星一般。

“这三张符文的绘制之法可否先借我参详一番,若我能够将其余两种符箓绘制出来,便可拿来试试这幽眠铃到底能够生出什么样的效果来。”张灵起对着张棋说道,“若届时这符器真的能够加速恢复、修复神魂,那对你、我,对符师而言确有大用。”

“到时候我也来沾一沾你的光,咱们一起使用这幽眠铃,至于符箓上的消耗,便由我来负担,如何?”长老看着张棋,期待地说道。

“自己无法绘制这两种符箓,但是三长老说不定真能把它们绘制出来。这两种符显然很可能都与神魂有关,而三长老最近研究的绘符之法也和神魂有关。说不定三长老不仅能够轻松将符绘出,还能增强幽眠铃催发符箓之时的功效。”张棋心想。

但是张棋心中也有着另外的思考,自己有着许多秘密并不方便向三长老展示,若是到时候三长老整日与自己挤在一个房间,自己做起事来肯定不是特别方便。

但是张棋又心想着:“三长老确实只是出于好意,也只是想要研究符文,并无其他恶意。”

于是张棋便对三长老说道:“若是此铃对长老研究符箓有所帮助,原本送给长老也是无碍,只是此铃对棋儿另有他用。”说着张棋便将青柠之事讲与了三长老听。

三长老听完也是一阵惋惜。青柠他也常常见得,颇有灵性,竟没想到能出此意外。

同时张灵起也对洛瑶十分感兴趣,没想到她竟然是从摇光宗横跨青亘山脉而来。而对于张棋提到的摇光符,还有那只符鼠和那可以催生灵力翅膀的符箓,张灵起就更感兴趣了,连连感叹:“没想到天底下竟还有此等符箓,我真是枉活了百余年呐。”

张棋见到各种奇异符箓,只会感叹其中各种神妙,张灵起则不一样。他一想到自己这大半辈子,只与这五行符箓打过交道,心中越发难受起来。

“摇光宗在制符一道上颇有建树,这洛瑶姑娘定然知道许多种绘符秘法……”张灵起甚至动了向洛瑶请教的念头。

可又听张棋说到不能将镇魂符的符文外传,便也想到对方的符术大多是宗门秘术,不能外传,且对方与自己毫无情分,又怎会平白无故相授符道。

张灵起心中生出各种思绪,时而憧憬,时而哀愁,就这么站在张棋的面前发起了呆,直到过了一会儿才猛然惊醒过来。

不过此时张灵起已面露微笑,似与先前大有不同:“张灵起啊张灵起,你连自己悟得的技艺与黑袍人传授的秘法都还没有完全领悟融汇,就开始想要掌握更多。这天底下绘符法门如此之多,便是任由你学,又岂是你学得过来的?”

张灵起猛然明悟,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欲望扰了道心,先是忧惧起了寿元,后又起了贪念,完全忘却了对自己最为重要的,对符箓的那腔热爱之情。

张灵起回忆从前,自己在绘制符箓之时,总是满心欢喜,不知疲倦。即便是日复一日地绘制五行符箓,也从来不会心生厌烦,反而精益求精,思索着如何才能将它绘得更好、更快。

“在这短短几日之中,我已经得到够多,切不能再欲求不满了。”张灵起已然眼神清明,低头看向张棋,真诚地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只不过张棋不知内情,张灵起心中变化又是发生在瞬间,所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见三长老神情坚定,若有所获,也就没有开口细问。

“现如今我最缺的是灵感、是顿悟。这几日里我的神魂有所增长,也已经足够用来施展黑袍人的秘法了。这三张符箓必定能够给我带来新的启发。”张灵起心中坚定。

“反而这幽眠铃的辅助是最次要的。”张灵起如此想着,便对张棋说道:“这铃儿棋儿有用,便自己好生保管。我得了这三种符文的绘制之法就已足够。至于能不能将符文绘制出来,还有这幽眠铃的效果如何,并不着急在此时考虑。不过棋儿放心,我绝不会贪墨你这铃儿。我只是想要研究符箓而已。”

听三长老说完,反倒张棋开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正想着解释一番,但又被张灵起打断:“倒是棋儿如今在绘符一道上是否有些什么困惑,今日正巧和你碰面,无论是什么问题,尽管问来,我都可为你释疑解惑。”

“制符一道上,最忌闭门造车。”张灵起对此深有感悟,于是继续说道:“往后也是如此,棋儿不必为天赋所扰,只要真心热爱符道,哪怕只是绘制功法符,相信也能将功法符绘制出不同的花样来。”

张灵起虽然自觉张棋在制符一道上应是有些天赋的,但陆陆续续从店铺的几位符师那里听得,都是说他资质愚钝,甚至至今连功法符都不曾成功绘制。这才突然对着张棋宽慰起来,让他不要在绘符一事上失了信心。

听闻此言,不知怎的,张棋心中顿感酸楚。

“在张家族人之中,除了真正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舅舅,似乎自己也就只在三长老这里感受到过赏识和关心。”

心中多年委屈在此刻一齐迸发,又想起青柠刚刚死去,只留下一个魂魄,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将它救活。

双目眨眼已是润湿,张棋忍不住一头扎进张灵起怀中哭出声来,“长老……”

“这是怎么了?”这下又轮到张灵起倍感困惑了。

但他还是将张棋抱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脑袋,任由他发泄心中情绪。

过了一会儿,张棋才抬起头来,看向三长老,双眼泛红,眼角仍然挂着泪珠,把鼻涕一吸,问道:“三长老,我能不能喊你一声爷爷?”只是话刚说完,他又忍不住埋头哭了起来。

张灵起早年醉心符道,也没有寻过道侣,膝下也就没有直系的后辈。

这几日张棋虽只与自己接触过几次,但在自己心中的印象确实不错。

又想起张棋自小无父无母,唯一剩下的亲人也是外来之人,在族中并不受待见。想来这几年来,多少受过几分委屈。

现如今自己抱着张棋却也生起了难得的疼爱,便笑着说道:“我们血脉相连,我本来就是你的爷爷。你想叫就叫吧。”说完便笑了起来,心中想着,“终究还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