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久不见
“乖徒儿，好久不见”
这是什么话，谢婉君有些困惑。
然而将这一切都同样目睹在眼中的林无涯心中却以掀起惊涛骇浪。
师父？
这不可能！
但是那白衣胜雪的男人身影早已深深烙印他的脑海之中，他又怎么会认错呢？
那个名叫西山凉凉的男人，那个让整中朝庙堂谈之色变，今整个中朝江湖闻风丧胆的男人，也同样是在血雨倾覆之下，撑着一把纸伞，牵着男孩小手走出尸山血海，逃离梦魇的男人
西山凉凉前半生不为人知，事迹成迷，，他自言自西山而出，欲为生人立命，为天地立心。
而这所谓西山其实就是尸山。
这人入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四王之乱中，救下了年幼的七皇子，彼时皇室衰微，天下大乱，西山凉凉自封为定天大将军，匡扶皇室，力挽狂澜，首战告捷，就于万军丛中诛杀了气焰嚣张的赖姓王，仅仅用了十四个月就将叛乱平息。
此后各地盗匪四起，中朝百姓深受残害，西山凉凉以雷霆手段，收编绿林中人建立赤衣司，名曰，以恶制恶，以战止战，直杀的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不知道多少名门大派在这场纷争中，化为历史尘埃，多少无数武学奇术断绝传承，从此江湖势力一蹶不振。
西山凉凉的手段残忍，行事冷酷，人尽皆知，然而直到后来，西山凉凉于皇城禁军的包围下，只身屠尽当朝最炙手可热的靖王府满门六百五十四人之时，天下人终于明白了。
西山凉凉就是个疯子。
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两股颤颤走进靖王府气势恢宏的大门，踏着血水，踏过无数残肢断臂。
雨下的极大，远远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他胜雪的白衣已经浸透了殷红的鲜血，左手执着伞，护在紧紧跟在身旁的孩童上方。
大太监觉得喉咙又干又哑，不顾礼仪，慌乱的摊开圣纸，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靖王者，性桀骜，久怀不轨之心。其暗蓄死士，私聚甲兵……西卿忠勇双全，上察天机，下谋事理，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敕封国师，以教万民。”
男人沉默的走到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身边，接过圣旨，又沉默牵着身旁孩童，走出了靖王府，走出了几千皇城禁军的团团包围。
那些重甲覆盖下的士兵们紧握兵器的双手终于放松了，汗水混杂着瓢泼雨水早以打湿了全身上下。
世人敬重讨好他，畏惧害怕他，到后来嫉妒怨恨他，恶毒咒骂他，但在林无涯心中那个男人的形象从来没有改变。
左手执伞，白衣胜雪。
霜儿站在旁边，欲言又止，抬起的手放也不是，落也不是，她跟着小姐在温府半个月了，自然认识夫子，只是谢婉君的座席在角落边颇为靠后，她心中又对读书人存有偏见，一心专营温府的情况，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夫子。
不知道那里传来的窃笑平息后。
一阵短暂的沉默。
谢婉君偷偷瞥见霜儿姐姐默默放下的手，心里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夫子，怎么会突然出现于此”
这白衣老者忍不住抱怨道：“圣人云，有教无类，我受温家主所托，千里迢迢前来讲经说法，佳节将至，昨日最后一堂课，却被你们搞的一团糟，我本就要驾车东归，还身于京都，谁料想这雪欲下欲急，只好暂作耽搁。”
谢婉君看这老头吹胡子瞪眼，心里暗笑：“原来同为天涯沦落人，自己也是因为大雪封天不得归家。”
“你们这是去温二夫人那里。”夫子问道，“刚好与老夫同路。”
谢婉君恭敬的跟着夫子，而霜儿默默的走在谢婉君身后，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一行无话，到了去处。
正厅这里，已经坐着几个少年少女，年龄都是十一二岁，青涩而稚嫩。
不少人谢婉君都在学堂上见过，知道他们都是温家子弟，谢婉君作为一个外人，一时有一些局促，跟着一个温府丫鬟的引导，坐在了靠外的坐席旁。
夫子自然坐在上席，白衣老头气定神闲，派头倒是十足。
谢婉君拉着霜儿的手，小声问道：“疼吗？”
霜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瞪大了美目，又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小姐，都是我不小心摔倒，还砸到夫子……”
“没有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谢婉君想起霜儿摔跤时，跟在身边的温府丫鬟看戏的神色，心里一阵愧疚。
霜儿是个要强的人，刚才确实又羞又恨，当她听到谢婉君的关心时，反应过来时，心里第一时间产生的情绪是不耐烦。
然而当她看到了自家小姐清澈温和的眼眸中满满的关切与愧疚时，所有的念头一瞬间都无影无踪了，只余下心中的温暖。
霜儿其实是不喜欢谢婉君的，这个十二岁的女孩那么娇弱，那么纯净，仿佛一朵沐浴着晨露的小花，不染尘埃，
霜儿羡慕这样的人，但她成为不了这样的人。
“不，不疼”
霜儿轻声开口。
等待了一会，温家其她家眷也入了席，温府丫鬟们开始端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上来，因为天气寒冷，每张案几上只摆放三道菜，主人们用完，或者停著时，侍奉的丫鬟就将菜肴撤下去，在端上新的菜上来。
整个上餐，用餐的过程中几没有一丝响动，每个人似乎都在全身心的对付案几上的食物。
谢婉君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里，就所幸把旁边空着的案几并在一起，叫霜儿也坐下来用餐。
霜儿自然是不肯的。
谢婉君轻声说：“霜儿姐姐，这些饭食我自己是用不完的，端下去白白浪费掉，多可惜啊。”
说着就拉着霜儿的手。
谢婉君态度坚绝，霜儿怕执意推辞会引其他人注意，只好默默坐在旁边。
尽管只是早餐，但温府的排场也极尽奢华，大约是第五道菜端下去，第六道菜端上来之时，谢婉君实在是吃不下了，连霜儿也表示无能为力了。
主仆二人对于接下来端上来的食物只能选择浅尝辄止。
在这安静的用餐氛围中，时间慢慢流逝，终于等到最后一道菜也端下去了。
温二夫人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