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广陵陈家
这群曹家扈从,来得快,去的也快!
不等那群带起烟尘的官府军卒赶来,便匆匆地抛下了早就装好大半的财货,和几具不知道哪里搞的尸首,径直逃走。
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那来援的官兵们,不愧此言,在假模假样的追赶了一番之后,便掉头回转,直直将那岸边的商队给围了起来。
一群兵贼,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那摆放在地上的钱财。
船头上那身着蜀绸的老者,面色刚一喜,又再次愁眉苦脸了起来。
而老者身侧的那身姿挺拔,长相俊朗的青年文士,对此却是毫不在意,他看着岸边的赵峻,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一般,惊奇地咦了一声。
岸边。
佩戴上了亲信还来的印绶的赵苞,正满脸喜意地拉着个中年文士,冲着那刚刚才翻身下马的赵峻,笑着道。
“阿峻,这位是广陵射阳人,陈权陈伯极,现任泗县县令,可是下邳国相亲点的县令。”
“至于你先前向我询问过的那陈琳陈孔璋,便是伯极的堂弟。”
“权听说广陵令在此,恐那群贼人伤了广陵令,便匆匆让那县尉,领兵来救。”
听得赵苞夸赞,陈权笑着解释了一句,顺带卖个人情给赵苞。
“万幸广陵令没事。”
陈权?陈琳之兄?
广陵陈家的?
赵峻心中思索着,急忙行礼。
“峻见过县君。”
“怎样?”陈权搀起赵峻,打量一番赵峻,依旧笑着说道。
“赵峻,你有没有留下贼寇?”
“哪里能留得下来!”赵峻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下自家的扈从,想着自己父亲的话语,面上堆出了一脸苦笑。
“峻不过十一二人手,那群贼寇足足数百人!”
“峻能替这糜家保留下这一船的财货,保卫这下邳乡民,逼退那群贼寇,已然是不易了!”
“县君请看,峻在与那贼寇相搏之时,身上还有负伤,忍着伤势,征战不止。”
说着,赵峻满脸慷慨,动手便要掀开自己不知何时染上鲜血的衣物,想让那陈权看自己的伤疤。
陈权连忙按住了赵峻的双手,安抚不已。
“赵峻啊,不必如此,你的功劳,权看在眼里,定然会向国相禀报的!”
“单单是以十骑,逼退百寇的壮举,就足以让你闻名天下了!”
陈权也是有些无奈。
面前这一对父子,也是个难缠、不要面皮的。
先前那赵苞,介绍自己的时候,非要提一嘴自己和下邳国相关系匪浅,又提起自己的堂弟陈琳,暗示自己家世不凡。
而后那赵峻,也是鬼精,瞬间便听懂了其父的暗示,顺杆儿爬,连忙推销自己的功劳。
生怕自己忘记或是贪墨他的功劳一般,一口一个他为下邳流过血,他为乡民扛过刀,就差把伤口给自己瞧上两眼。
这是把自己当作什么人了?
就这对父子的背景,整个广陵都知道!
就算自己想吞下这功劳,也不敢啊!广陵陈家虽大,但是那十常侍赵忠,也不是吃素的啊!
“陈县君!话怎么能这么说!”赵峻又是开口道。
陈权眉头下意识便要皱起,还以为赵峻这都不满足。
“什么叫作我的功劳!这破百贼,斩数首的功劳分明也有陈县君一半!”赵峻拉上了陈权的双手,认真开口道。
“若不是陈县君及时行军,指挥得当,这下邳乡民,多半得伤残上一些!”
听得这话,陈权眉头一挑,高看了赵峻一眼,难得面上浮现出了一抹真诚些的笑意,反握住了赵峻。
“峻哥儿,这话说的...”陈权先是面上浮现出了一抹为难。
“陈县君,莫要推辞!朝廷哪里有让功臣流血又流泪的道理!”赵峻义正言辞。
“若是陈县君都不领功劳,那峻又如何好意思受此虚名呢!”
听得这话,陈权心中一振,面上笑意更浓。
“不过...峻哥儿的话,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若不是权领军到来及时,大破了那数百贼寇,这泗县乡民,多半也会有所伤残。”
陈权边说边笑,他看赵峻的眼神,忽的也有几分顺眼了。
有这功劳在手,年末的巡查,他多半能评上个甲等,到时候家中再运作一下,往上走一走,也不算难了!
见得这陈权应下了这功劳。
赵峻看了一直不说话的自家父亲一眼,轻咳一声。
那赵苞便心领神会,主动上前一步,从赵峻手中,夺过了陈权的双手。
陈权心中一咯噔,也不好挣开。
只好跟着赵苞,双手紧握,往远处走了几步。
走到人手相对少些的地方。
赵峻识趣,却是吆喝着原本远远立着的一众人,皆是往远处去了,去瞧瞧那糜家的商队。
毕竟,有自家父亲出手,自己一直想要的那东西,多半是十拿九稳。
既然稳了。
那自己何必再留在这里呢?
羊毛不能逮着一个人薅,那旁边不就是糜家的商队?
曹家能薅他家的羊毛,这泗县的县尉也能薅他家的羊毛,我赵峻就薅羊毛不得?
见得众人离去。
赵苞扯着那陈权的手,方才松开。
“广陵令,有甚么事情,您就说吧!”陈权已然觉得不妙,满脸无奈地开口。
赵苞远远地瞧了打马离去的自家孩子一眼,回头看向陈权,搓着手,面上却是有些不好意思。
“伯极,咱俩也算是认识三四年了吧?”
“自我初到那广陵上任,第一个认识的陈家子弟,也是在这广陵认识第一个世家子弟,便是你陈权臣伯极!”
“然也,当初县君初来广陵,权听闻县君为人清廉、刚正不阿的名声与那阉宦的背景,心中好奇,前去拜见。”陈权回忆了下。
“苞与传闻中可有异?”赵苞听得陈权的话语,微微一愣,却是忽的问道。
“极其相符!”陈权认真了些。
“自赵县君来广陵,广陵乡民面上的饥黄,都少了许多。”
赵苞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是面上还存着一丝不好意思,张口又止。
“赵县君,有甚么事情,您就直说吧!”陈权有些无奈。
都到这种地步,周边的人都被支走了,而且自己还拿了你家父子的好处,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话?
真不知道这广陵令赵苞是怎么长得,明明是阉宦出身,却一幅典型的士人模样!
甚至比自己都像是士人!
陈权心中暗暗吐槽。
“我家长子到了该入仕的年纪了,你们下邳国今年的孝廉,给他如何?”赵苞毫不脸红,直直说道。
赵苞的一句话,让陈权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这他娘的孝廉之位,是我一介泗县县令可以决定的?”陈权反应过来,丝毫不顾礼仪地破口大骂。
“那下邳国相确实是我陈家的人,可是我不过一千石县长罢了,哪里能决定孝廉给谁?”
赵苞不说话,只是看着陈权的双眼。
等得陈权不说话了,赵苞方才再度开口。
“广陵今年的孝廉,我已然上书广陵太守,举荐了你家陈琳陈孔璋。”他缓缓道。
“有几分把握?”陈权微微一愣,旋即他试探问道。
“十拿九稳!”赵苞斩钉截铁。
陈权犹豫了...
他低头沉默片刻,方才再度抬头,看向赵苞,极度认真道。
“那我去跟国相去说!”
“若是那广陵的孝廉,真给了我家孔璋,我保证那峻哥儿,能拿到下邳的孝廉名额!”
赵苞侧首,望着赵峻远去的背影,拊掌笑道。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