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劝说
却说酒宴正酣,正有多人离席。
刘和来到陶谦面前却也不显得突兀。
可如此之言,仍把陶谦惊得端着酒杯一时无言。
稍作停顿后陶谦才说道:“我知彦成来回徐州前曾在江夏剿匪讨贼,有文韬武略……可一郡之地,所言非小,彦成莫要说笑。”
刘和感觉到,陶谦心动了。
他看了看周围,说道:“和受使君恩惠,岂敢诓骗?只是此处并非商议大事之所。”
陶谦听了,略一犹豫便起身说道:“彦成与我同来。”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内室,虽说前厅的喧闹声仍能传入耳中,但周围已无旁人了。
刘和直言道:“不敢欺瞒使君,我所言之地,正是沛国!”
“沛相陈公乃下邳人士,今下邳相空缺,下邳在使君治下漕运安顺,百姓安居,下邳之人皆念使君之恩德也。”
陶谦坐镇徐州,对于周边之事自也是十分关注,听到刘和提起下邳便明白了缘由。
要说他对于沛国毫无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可问题在于沛国已经被袁术看上了。
刘和当然明白陶谦的担忧,他说道:“使君,当即沛相终究是朝廷所任。且我听闻下邳陈登正在广陵郡任县长,素有才能,使君何妨征辟其为属吏?”
陶谦听后,却忽然改了一副面容,带着冷笑问道:“那陈汉瑜素来持重,自成为沛相以来,只知固守本地,并不与外多联系。如今他遇到了困难,却是想到我了?竟还托付彦成来当说客。”
刘和见状,心中暗骂一句麋竺不靠谱。
听着陶谦的语气,此前陶谦应当尝试过与陈珪交好,只是没有得到陈珪的回应。
而麋竺受不知是不是受陈珪还是陈氏别的人之请,竟没把这事告诉他?
亦或是陈氏得罪了陶谦而不自知?
刘和一时竟有些迟疑。
正见陶谦冷笑看他,忽得应道:“使君所言,我初回东海,并不知之。不过以在下之浅见,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自董卓入雒阳不过两年有余,在此之前,谁又能想到天下会是如今这般局面?我素闻将军有匡扶天下之大志,正当不拘一格,收英雄之才!”
眼见陶谦正色,刘和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腹稿一一说出:“使君威扬四海,名重天下。天下既乱,徐州四战之地,百万之众,然有使君在此,方为一方乐土。然若要迎大驾於西京,复宗庙於雒邑,号令天下,以讨未复,窃以为尚不足也。”
“青州黄巾猾乱,贼寇横行,州郡空虚。冀州有公孙与袁氏争锋,兖州有曹操刘岱张邈等分领各处,多从绍,豫州已被二袁视为私产,从术者众。”
“敢问使君,如今各处皆有乱战,可待到战事结束,四处皆有归属,使君虽有徐州,可四方皆归他人所有……彼时,相邻者与使君是敌是友?”
“和虽不才,然自长安一路走来,明白一个道理——居安思危!”
刘和说完,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而陶谦一脸正色的听完后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他并未告诉刘和自己打不打算帮助陈珪,反而问道:“既然彦成觉得徐州的未来并不明朗,那以彦成之见,徐州前路几何?”
刘和知道,想要说服陶谦,必须拿出真材实料。
如果说在南阳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纸上谈兵的穿越者,那么经过江夏剿匪的磨砺,刘和不敢说自己多么多么厉害,但结合后世一些考究的经典网文熏陶和各类键政的洗礼,理论联系实际,提出一条看起来可行的大略问题不大。
“今之沛国,使君弹指可定,其后豫州之梁国、鲁国,亦可为使君出兵所制,如此,豫州可得半也。还以征讨青州黄巾,以入兖州,泰山、山阳亦可归于使君也。至于青州,本就残破,而公孙、袁氏皆任命青州刺史,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府君可趁机去渔翁之利也!”
“而丹阳本为使君故里,由此南联扬州,使君之众可横跨五州也!由此,夸淮河南北,收英雄之才,号令天下,以讨未复,以此争锋,谁能敌之?”
刘和当然知道这份“大略”看起来很美好,但实行起来却很有难度,沛国也就罢了,毕竟惹到袁术就算是惹到棉花了,可豫州的曹操绝不是好相与的。
可这毕竟是大略嘛,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放嘴炮,真要达不成,那也是执行者的问题。
刘和说着,一直留意着陶谦的表情,却见陶谦忽然一声叹息:“大司马有个好儿子啊!”
“我那两个犬子就说不出彦成今日的这番话……”
刘和见陶谦忽然转了话题,不知其究竟如何作想,总不能真让他拜为义父吧。
不过刘和在抵达东海之后,的确和陶谦的两个儿子打过照面……不能说他们是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但也的确是中人之姿。
略一思索,刘和说道:“两位贤兄都是谦谦君子,只是恰逢乱世,缺乏施展才华之所。”
若是太平盛世,陶谦的二子说不得能够靠着陶谦的荫蔽过得不错,可现在不是天下大乱了吗,又有几人能够独善其身?
陶谦摆了摆手:“彦成不必安慰我,他二人是什么情况,我自知之。”
然后陶谦才重回正题:“我为徐州刺史,按理来说,谨守徐州之土而已,州外之事不归我管辖,由此终老,也算是不负朝廷信重了。”
刘和听得陶谦似有拒绝之意,正要再劝,却话到嘴头又收了回去。
却见陶谦拍了拍他的肩膀:“彦成随我回宴会上去吧,莫让宾客们等急了。”
“是!”刘和并未纠缠。
他感觉到了,距离陶谦答应,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等到刘和跟随着陶谦回到宴会大厅时,其内和他离开时似乎没有什么两样,很快便有东海相刘馗来寻陶谦饮酒,刘和趁势退去。
刚刚坐定,麋竺便凑了上来,问道:“使君可听了彦成劝说?”
见到麋竺,刘和就想到了此前之事,立时拿着陶谦此前提到的与陈氏之间的不愉快来质问麋竺。
麋竺听后却是一脸的委屈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见其一脸真诚,刘和权且信了。
然后才答道:“陶使君并未答应。”
麋竺闻言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可还是强颜欢笑道:“多谢彦成在此间奔走。”
“不过以我观之,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刘和说道。
麋竺立时喜道:“还请彦成相助,此恩永世不忘!”
刘和却拉着麋竺问道:“自方才我就在想,子仲颇得陶使君信重,按理说此种事由子仲来说似乎更能得陶使君信重,如何需要我这么一个外人先开口呢?”
麋竺稍加纠结后才答道:“彦成不知,我因财货得以在使君处晋身,却是人微言轻。此外,我与陈公的联系虽久,却并不为外人所知,若是使君知道了,反而不美。这便是缘由了,原本不该隐瞒彦成的,只是……唉,还望彦成替我保密。”
或许是因为向刘和说了心中的秘密,麋竺的口风也松了些,忍不住说道:“使君哪里都好,唯独在面对一些名士之时,未免过多计较了些。不过彦成面对使君素来有礼,无张子布之忧。”
所谓张子布,就是未来的东吴名臣张昭。
按照汉家制度,刺史每年可以举一位茂才,而陶谦在担任刺史的第一年就举荐了徐州彭城张昭。
可这年头,举主与被举荐者的关系非同一般,不是所有的举荐都能得到回应,而张昭就拒绝了陶谦的举荐。
说出来的理由可能是什么自诩德行才能之类的话,亦或是干脆不想当官,但在陶谦看来,就是张昭看不起他,直接派人把张昭抓了起来。
最终,还是因为应了陶谦征辟的别驾赵昱从中说和营救,陶谦才放了张昭。
陶谦性情,由此可见一斑。
他并非什么好好先生。
刘和由此也大约明白了麋竺的担忧。
不过他还是未将说服陶谦的机会告诉麋竺,只告诉麋竺他要先回去好好考虑一二。
最终,麋竺神情复杂的走了。
而刘和也并未久待,而是端着酒杯找上了赵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