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发现
范家坐落在范二奎的万育堂分号后身，位于城北三道街。在绥化城，他的房子数一数二的好，是他倒插门进来后，由便宜丈人出钱购买修葺。众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范家，难免对这家绥化城内最大的药材商的家宅有所好奇。领头的长海轻道一声：“去。”长海所带的四人中便闪出一人，前去敲门。
铛铛铛
“开门，补盗营办案。”
范家的小伙计从门缝看到了长海等人身上的制服和腰牌后，怯生生地打开了门。
众人纷纷进门，打量范家四周，这是职业习惯使然，院子里还停靠着七八辆花轱辘车，零零散散，院子西侧是东北人家都会有的下屋，最里侧是正房，院子中间是一棵沙果树，结满了红彤彤的沙果，看着就让人唇齿生津。
高六儿走在队伍的最后，一把搂过了小伙计。
“小亮子，你六哥你都不认识了？”高六儿笑眯眯地看向那个小伙计。
“六...六哥，你怎么跟黑皮....不是，跟官爷们走到一起了？”叫亮子的小伙计以前也是那群扎马步的半大小子里的一个，后来家里托人把他送到了万育堂，希望能跟着有个正事儿干。
亮子局促地左右看看，看到几名官差并没有注意到他说的什么才和高六儿聊了起来。
“六哥，小满挨打我听说了，六哥，他还不能回家吗，我想去闷子家瞅瞅他。”亮子着急的想表达自己并没有因为进了万育堂就忘了大家，忘了六哥。这当然瞒不过高六儿的眼睛。
“你六哥呢，现在跟着长海哥打打下手，今天过来是跟你们掌柜那天劫道的细节。你们掌柜不是也着急破案吗？怎么样在这待的？”高六儿并不急着开始，他有很多事情想了解，无疑小兄弟亮子是个很好的知情人。
已经有人去正房叫掌柜范二奎去了，亮子索性就留在沙果树下陪高六儿聊天。
亮子踮脚摘下了矮处的几个沙果，用前襟擦了擦递给了高六儿。高六儿接过沙果咬了一口，入口很面，酸酸甜甜。
“六哥，掌柜的对我们真没得说，听最早来的兄弟说，是因为范掌柜就是从我们这种小伙计干起来的，所以才对我们好，对了，偶尔还有肉吃呢，账房先生对我们也好，教我们认字，你看，六哥。”
亮子掏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上面有他的名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当归、黄芪、车前子等常用的药材汉字，歪歪扭扭但能看出写的人很是认真。
“我感觉账房先生比黄老爷身边的智多星刘师爷都厉害。”亮子洋洋得意的给他的六哥展示自己学到的汉字，这也让高六儿很是感慨。在这个平民百姓被认为是愚民的时代，还有像范掌柜这样愿意给小伙计机会的人，这何尝不是一种慈善呢。
这边正说着话，只见尺八身高的范二奎急匆匆地从正房飞了出来，“几位官爷辛苦，亮子，亮子！去焖记餐馆订桌菜送过来，我和官爷们聊完还得好生喝一口。”范文奎一边嚷嚷着让亮子去订菜，一边请众人进屋叙话。
进屋后范二奎坐在了炕稍，众人自己找地方纷纷落座，高六儿并没进屋，该问的他都已经告诉了长海儿哥，他一直认为他作为一个白身当出头鸟只会让人看轻，不如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
亮子去订菜了，没人陪高六儿，院子里的伙计也当他是个跟班儿，自顾自的忙着，擦车的擦车，清理库存的清理库存，没人在意高六儿做什么。高六儿便在院子里逛了起来，范二奎的家和怀仁堂类似，库房并不在门脸的商铺，而是在家中的厢房，厢房外停着的就是那几辆花轱辘车，伙计们在库房点好货物，送到城里的几家药堂或下面县城之中。
怪了，他报官之后不怕去县城送货的伙计被胡子报复吗？不在乎？如果我是范二奎......
......
范家正房里，坐在炕稍的范二奎和众人讲述着详细的经过，其实他那天在府衙已经说过一次了，但这次，他面对的是长海一遍遍的确认细节，这是高六儿特意嘱咐长海的，要多次询问，确认。
“你是说，他们的口音你也听不出来是吗？”长海感觉到了棘手，范二奎走南闯北，不说能听得准确，但起码听个大概是没问题的，他如果都感觉模棱两可......难办了。
“对，他虽然报号老山东，但真的没山东口音啊，我就是光绪爷年间从山东高密过来的，我能听不出来吗。”范二奎不大的眼睛透露出的全是问号，他不明白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这些有什么用。
“几把长枪，是铳是枪，你可看清了？”长海儿的手中从上次的白纸变成了一个小本子，长海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照着上面询问范二奎。
范二奎作使劲回忆状，过了一会答道：“我确定，四把洋枪，其余的都是斜背大刀，那模样看着，老鼻子厉害了。”
刘长海这边突然换了话题，问道，“当时，拉的什么货？”
范二奎这边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账房先生先开口了：“官爷，都是在村民手里收上来的药材，那次进货都是为了给怀仁堂去进黄芪。”
“收了多少？”长海紧盯着他。
“三大车的黄芪，还零零散散收了些太岁之类的。”账房先生直直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躲避。一旁的范二奎紧忙接过话茬，“刘捕头，我还有事相告。”
......
“范掌柜跟你说，可能是总号那边的竞争对手下绊子？”高六儿一脸无语，他反问道：
“长海儿哥，你信吗？”
“放屁，下拌子不在齐齐哈尔总号下，在咱们这外五县下绊子？”刘长海掏出了小本子，“这是多次询问确认后的东西，你先拿好。”
一边说着，刘长海一边叫着几个差役回衙门准备车队，他还要把今天了解的情况和师爷通报一声。
高六儿撕下了那几张纸，揣进了狗袄袄里，把本子塞进了刘长海的上衣。“你拿着，以后还有用。”
众人顺着二道街，往着府衙方向出发。
......
另一边，呼兰府的一座民宅外，十几匹马儿在吃着草料，屋子里的桌子上，码放着六七条洋枪，上面还绽发着工业时代独有的贼光，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