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相遇
一日两,两日三......
泰山派一行在“留雁居”里一住就是七天。
明日就是刘正风“金盆洗手”的大日子,衡阳城里陆陆续续涌入了不少江湖中人,更有周边很多小商小贩推车挑担地赶过来,一边想跟着凑凑热闹,一边还能够赚两个小钱。
衡阳城内大小客栈更是一房难求,好在擎云他们这行人来的早,将整个“留雁居”给包了下来。
只是,“留雁居”掌柜的有些后悔,看到如今衡阳城各个客栈都在涨价,他也只能暗气暗憋。
这七天里,擎云、天松道长、迟百城等人一直就留在“留雁居”里,只是把王威、李猛四人给撒了出去探听各路消息,晚间再回到“留雁居”来汇总。
在这七天里,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那就是天松道长收徒了,徒弟正是刘正风年仅十岁的小儿子刘芹。
原来,那日小刘芹跟着迟百城一起来到“留雁居”之后,就安心地住了下来,当他亲眼目睹迟百城修行“石敢当”硬功之时,小家伙的心思就彻底动了。
在他看来,如此“硬碰硬”的练功方式,远比吐纳打坐,或者挥刀舞剑来的更加刺激,便再次提出想要学习的念头。
差不多的年龄,一样的瘦弱,看到眼前的小刘芹,擎云很自然就想到了初到泰山时的自己。
“天松师叔,您现在门下空虚,不如将此子收为弟子如何?好生栽培几年,说不得将来还能继承您的衣钵呢。”
既然要传授小刘芹“石敢当”的功夫,自然要有一个名分的,只是擎云也好、迟百城也罢,都是二十不到的年龄,又怎能收徒呢?
至于擎云自己的师尊天门道长,这些年来闭关的时间远比教授弟子的时间长,真塞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都未必有时间来给这孩子打基础。
倒是此来前来衡阳城的天松道长,为人谦和谨慎,这些年于武功修行一道也颇有建树,早就成了泰山掌门的左右手。
若是南岳衡山刘正风的儿子能够拜在天松道长的门下,是否两家之间的关系就更进了一步呢?
“云师侄,此事恐怕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啊,他毕竟是衡山刘师兄的儿子,若是拜入了泰山门下......”
刘芹还小,应该也没人给他讲过禁忌之类的事情,迟百城在修炼“石敢当”硬功,他就在一旁看着,高兴了自己还有模有样地比划两下。
“这样吧,若是师叔您这边没什么意见,不如让米师兄回刘府询问一下刘师叔如何?”
“反正弟子觉得这是一件好事,等到刘家师妹和迟师弟成婚之后,身旁也能多一个亲人不是?”
擎云依然无法预料刘正风“金盆洗手”的结局会是怎样,单单凭借着迟百城的一桩婚事,似乎泰山派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太大的话语权啊?
“也罢,那就劳烦米师侄回一趟刘府吧。”
迟百城在院子里练功,小刘芹可以跟在一旁观摩着,米为义却不能堂而皇之地跑过去看,他正陪着擎云和天松道长在厅堂用茶。
“多谢擎云师弟高义,咱们这个小师弟对练武一向没什么兴趣,谁能想到他居然迷恋上硬功了呢。”
“师尊既然决定退隐江湖了,想来对于小师弟拜入天松师叔门下当无异议,小侄这就回府去向师尊禀告。”
在整个泰山派中,天松道长绝对算是睿智之人。
原本他对于收不收徒弟并没有太多的执念,只是擎云已经是第二次向他问起此事,还是当着米为义的面,天松道长就觉得这背后应该有着别样的意味。
“说说吧,你为何一而再地要求师叔将此子收入门下?”
当米为义起身离开之后,天松道长终于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师叔啊,这还有什么问题吗?要是弟子或迟师弟再年长十岁,说不得这个徒弟我等就收下了,现在只能偏劳天松师叔您了。”
好嘛,天松道长一本正经地询问,换来的却是擎云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天松道长有些无语,心里却总觉得擎云这小子没说实话。
“哎,算了,这个弟子要是真收进门来了,你小子也别想躲清闲,还是那个迟百城——”
看到擎云俨然一副不负责任的“嘴脸”,天松道长狠狠地瞪了擎云一眼,转身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才刚刚吃过早饭,“留雁居”门外就响起了马挂銮铃之声。
紧接着有两人翻身下马,后边数丈处还跟来了一辆马车,像是装载着什么东西?
“刘师叔,您怎么来了?”
王威等四人刚要离开“留雁居”,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迎面看到兴冲冲而来的刘正风和米为义。
“哈哈,几位贤侄稍待,搭把手把东西抬进来,也一同入内做个见证吧。”
刘正风跳下马来,大手一挥,后边跟着的那辆马车就停了下来,从马车辕上也下来了两名衡山派弟子。
“为义,你招呼着众人把礼物抬着,随为师见天松道长去。”
原来,昨日米为义返回刘府之后,就把小刘芹想学“石敢当”硬功的事情说了,提到了天松道长可能收小刘芹为徒的事情。
更关键的是,米为义向师尊详细地诉说了事情的经过,其中就提到擎云的建议。
刘正风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当场就拍板同意了。
也就是马上就要天黑了,举行拜师仪式显得太过草率,刘正风才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却连夜着人准备了礼物。
拜师就要有一个拜师的样子,古人拜师往往会“献六礼束脩”,也就是徒弟向师父献上六种礼物,包括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和肉条等。
这玩意可不是随便送送的,而是有着特殊的含义。
“芹菜”寓意勤奋好学,“莲子”寓意苦心教育,“红豆”寓意红运高照,“红枣”寓意早日高中,“桂圆”寓意功德圆满。
“肉条”更是难得,送师傅的往往选用五花肉,既有“丰饶”之意,又想着师傅把徒弟当心头肉对待。
这六样自然是最基本的礼物,在刘正风这里不过是象征意义更大,而其他贵重的礼物也拉来不老少。
“哈哈,天松师弟,听闻你有意收犬子为徒,刘某这一夜可都没睡好觉啊——”
一进入“留雁居”的大门,刘正风就喊了起来,正在二道院子里的天松道长听到了,急忙带着擎云和迟百城接了出来。
“刘师兄客气了,贵公子看上了鄙派这点粗浅的功夫,碍于宗门的规矩,还望刘师兄莫要见怪才是。”
“刘师兄,里边请!擎云,让掌柜的安排一桌酒席送过来;百城,你去帮帮米贤侄他们。”
就算只是临时租住的“留雁居”,天松道长也是以主人的身份自居,好在有人手、有地方,应用之物一应俱全。
“实不相瞒,刘某这孩子哪都好,就是不爱练武,如今已经十岁了,若是再不上心练武,都快要错过最佳年龄了。”
“刘某也不求他今后能有多大的出息,只要平平安安的,在江湖上轻易不被人欺负就行。”
众人分宾主落座,刘正风命米为义取过来两套衣服,一套是孩童的衣物,宝蓝色的武生公子装,另外一套却是崭新的道服。
“此间虽说简陋,这拜师该有的仪程还是要有的,为义,带芹儿下去沐浴更衣之后再带回来。”
看到刘正风如此郑重对待拜师一事,天松道长的心中也很是感动。
坦率来讲,小刘芹自身的条件算不得太好,都未必能够赶得上当年的迟百城。
可是,有刘正风这份关系在,天松道长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要收下这位徒弟的。
“既然刘师兄如此抬举贫道,贫道若是再说什么客套的话,也就太见外了。”
“刘师兄放心,芹儿入了我泰山派门下,别的不敢保证,贫道绝对不会让人欺侮于他!”
在“五岳剑派”之中,真论起实力来,东岳泰山派无疑还是要比南岳衡山派更强一些的。
南岳衡山派,老一辈的门人几近凋零,活着的人中,想找出一个二流境界的好手都很难。
而刘正风这一辈的,也就他和掌门师兄莫大算是好手,其他师弟嘛......不说也罢。
莫大先生是一个不会教授徒弟的人,而刘正风的门下,勉强能够拿的出手的也就向大年和米为义两人而已。
若是硬往下排名次,恐怕就要数到刘正风的女儿,年方十七岁的刘菁了。
即便如此,刘菁的功夫依然没有练到家,都赶不上现在的迟百城呢。
巳时正,“留雁居”的大堂被收拾了出来,天松道长一身崭新的道服居中而坐,刘正风则在侧坐相陪。
左手边站的是擎云、迟百城、王威等泰山派门人,右手边米为义和两名衡山派的弟子也在观礼。
就泰山派在场的这些人而言,能够出来主持拜师仪式的,还真就轮到擎云了。
好在这样的场面擎云已经经历过两次了,一次是自己拜入泰山派的时候,另一次就是迟百城的入门。
对比起前两者,小刘芹的拜师仪式就相对简单一些。
先是擎云当众宣读了泰山派的八条门规,小刘芹再将拜师的礼单呈上,然后恭恭敬敬地冲着天松道长叩了三个头。
这玩意也是有讲究的,第一叩头是在拜神,第二叩头是在拜师门祖师,第三叩头则是以师为父。
“快快请起!芹儿,你入我门下当恪守泰山派门规,你乃为师所收的第一个弟子,于习武一道自当严苛要求,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当着刘正风的面,有些话天松道长还是要讲在前边的。
“哈哈,天松师弟,既然这小子已经拜在你的门下了,你想怎么收拾他都行,他若是偷懒不听话让刘某知道了,刘某只会再收拾一遍!”
坦率来讲,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规规矩矩的磕头拜师,刘正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自己马上就要“金盆洗手”了,能让儿子拜入泰山派,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哎......
......
小刘芹拜师之后,干脆就彻底住在了“留雁居”。
他现在满心好奇的乃是“石敢当”硬功,而这门功法貌似只有迟百城在练,索性就由迟百城来给小刘芹打基础。
真练上了,小刘芹才发现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玩,可依然能够按照迟百城的要求,做着前期的一些适应性练习。
正式修行是不太可能的,“石敢当”硬功必须配合专门的药浴,“留雁居”里自然无法满足这些,一切只能等回到泰山之后了。
刘正风“金盆洗手”的前一天,派人来将小刘芹接了回去,擎云等人也在“留雁居”憋屈了这么多天,就连天松道长都想出去走走。
于是乎,在米为义的引领下,众人向北过了两个十字路口,来到了一处酒楼。
“天松师叔,你们来衡阳也有多日了,却不曾到衡阳城最好的酒楼来坐坐,昨日家师已经给这里打过招呼了,诸位一定要好好品尝一番。”
“回雁楼”?
没想到在这衡阳城里,居然还能碰到有三层楼设置的酒楼,只是看到楼顶横着的那道牌匾,擎云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
“米爷您来了?二楼请——”
“回雁楼”也真够气派的,一楼大堂主要招待散客,足足能够摆下二十几张桌子。
二楼一拉溜有五套包房,剩下的空间摆放了十来张桌子,只是每张桌子之间亦用半截屏风遮挡着,比起一楼来要高雅不少。
至于三楼......据说必须提前好几天预约才行,而且消费的档次远不是一楼二楼能比的。
“天松师叔,咱们是进包房还是就在外间坐着?”
米为义就是本地人,又是衡山派刘三爷的弟子,“回雁楼”跑堂的自然都认识他。
这个时候,距离饭口还有一段时间,二楼的外间只有两三桌有人,包房更是都空着。
“咱们就在外间就坐吧,这里人多也热闹。”
天松道长还没有说话,擎云却先替他做出了回答,盖因他看到了一个熟人,以及一桌......怪异的组合。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身材有些精瘦,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还留着两撇俏皮的小胡子。
另外还有两人,一人斜靠在椅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人长得倒是英俊的很,只是脸色煞白煞白的,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另外一个......居然是一名出家的小尼姑,正一脸关切地看着旁边那位受伤的英俊男子。
擎云长这么大,算上那份诡异的“记忆”,还是第一次面对面见到尼姑。
该说不说,这尼姑虽说年龄有些小,可这模样长得真是俊俏啊,就连擎云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也好,就听云师侄的吧。”
天松道长也看到了那一桌怪异的组合,面色有些沉重,他倒不是认识那三人是谁,而是认出了其中两人的服饰。
那位受伤的英俊男子,身上穿的正是华山派弟子的专有服饰,而旁边坐着的那位小尼姑,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北岳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