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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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无妄故人

这太古仙山,本就因灵气积聚而霸道非常,平日里凡人靠近方圆百里,都会有感不适,走兽亦本能避之,而有修为者,在这漫山灵瘴的压制下,也当难行寸步。这便是岿墟山为外界所共知的一般境况,且遵循阴阳衍生之道,岿墟山在人界月圆之夜,是灵瘴最弱之时,若有心入之,并非全无办法。只是岿墟山究其灵山之外,也并无其他妙处,不过是因其腹地处有一汪汇聚天地众生消逝时最后一缕魂识而成的“往生潭”,才诱得极少数执念之人,想入得岿墟山中寻得潭池,并在月圆之夜唤出故人魂识,寄托情思。但因终究还是泡影,故人已逝,不过徒增伤怀罢了,是以除数千年前曾有人到访之外,近些年来也未再听闻有人入之。只是如今就算有人起意,却是再难实现,毕竟月琸身为太古遗脉,已将大半修为化入这灵瘴之中,除非此人修为已达巅峰,或有太古神族血统,否则根本就入不得这灵山半步。

此番境况,却是不为三界知晓,但褚偈,亦非因此而不妥。

灵瘴中属于月琸的部分,在主人离去后,依旧履行着职责。在褚偈行进的步履间,雾瘴中零落流转的部分,渐次发出了紫色的光芒,所有的光点首尾相接,片息间便化为一张紫色的巨阵,而阵脚最后的一点光芒,则藏在褚偈眉心的剑痕之中。

“诛神阵!!”褚偈大喝一声,紧忙闪身退避出去,衣袂随风翻动间,仿若划过一道尖厉的鸟鸣。待灵瘴中如星空璀璨的紫光一点点熄灭之后,褚偈方才放下了严阵以待的双手。

“太古诛神之阵,伏诛之人,神性俱除,寿元尽毁,布阵之人,一损俱损。呵,付出这般代价,也难怪你要如此设计诱我前来,月琸,纵你了解我不可能不寻织绡探究你的寄托之物,我却也万万未曾想到你已欲杀我为快到不惜同归于尽的地步,不过在寻到圣窟之前,你想都不要想死。”切齿之言狠戾流出,褚偈眸底深沉,有如漩涡一般危机暗藏,再看不出丝毫情绪起伏。随后指尖光点悬浮,双手迅速捏决,一道密文便化作白光向一方传送而去,遥望一眼山林腹地的方向后,褚偈拂袖离开岿墟山境,转而向人界行去。

而就在方才褚偈自灵瘴中慌忙退身之时,一块淡的几乎看不出颜色的魂魄碎片自褚偈额间的剑痕中析出,有如受到牵引一般,迅速向往生潭的方向飞去,并未被褚偈所察觉。只是在碎片将要坠入往生潭的瞬间,一道银色的仙力稳稳的托住了这片魂魄,并将之裹成一个光球,成功退入了施力之人的手中。

织绡仙子浑身颤栗的跌坐在潭池岸边,满目惊疑的望着身前突然出现的荼白身影,在强大仙力的震慑下,只能以游移不定目光去猜测来人的身份,半晌才哆嗦着嗫嚅开口:“你……你是谁?”

渊何到此处时并未带着面具,而是以真面目示人,此容颜落入织绡仙子眼中,却是越发惊诧。天界何时有这等修为之人?且如此气度姿容,远胜于自己见过的所有仙君,可虽自认眼力不俗,但眼前这位明明该是顶上层的人物,却着实眼生的紧,竟完全叫不出名号出处。

渊何并未在意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惊疑目光,而是将眸光定格在织绡仙子腕上垂下的一枚凤头血玉上。似要将血玉看穿一般,半晌才将目光收回,本欲离去的心思也就此念头顿改,是以不需须臾沉着便对织绡言道:“月琸取自身心头血凝玉赠你,助你入这灵山腹地,也算全了你对龙汜的报答之心,你却是不该藉此施咒私心窥探月琸的过往,那般几近毁天灭地的情感岂是随意之人堪能承受?反倒头来乱了自己的心神,分不清你如今究竟是你?还是月琸。”

声线清冷,听不出悲悯,落入织绡耳中,却如同刺入了死门,令她纤瘦的身体瞬间一震,蓦然颤抖着就站起身来,瞪大着双目伸出一手指向渊何,“你……你你……”,少顷又脱力似的喘息着跌坐下去,一脸惊慌地用力扳住往生潭边的峭石,眼神空洞而茫然自语道:“我是月琸,我当然是月琸,这是我的阿胤,是我的阿胤,我会救你的,我的阿胤……”

渊何轻轻摇首,月琸,枉你忍得狠心将往日的爱恨深情尽数封入这枚血玉之中,强迫自已既要知“过往”来行动,又免于受“过往”情绪的摆布而误了大事,可如今心无爱恨的你,与行尸走肉又有几分差别?

渊何神色深沉的望了一眼往生潭,眼前浮现的却是自己当年赶到岿墟山时的情景。彼时的月琸浑身浴血倒地昏迷,鸑鷟真身随着巨大的龙身一同沉入往生潭底,凡化的身躯冰冷的几乎生机全无,手中却依旧紧紧握住一块青铜符节……渊何按了一按眉心,强行断掉翻涌的思绪,将手心的光球收入囊中。所幸此事比想象中要顺利许多,想来疏无那里,也应当有所进展了。

……

此时月琸一边,黑压压的云层终是开打了一个口子,多日不见的天光自云缝中穿行,汇聚成一束撒向人间,天际的云朵也因此镀了一层金边,极为瑰丽壮观。

终是待到彩彻区明时分,月琸、红鸾二人也由此踏上了通往人界祟国京畿之地——“宁岚”的路途。

第一站的目的不是落脚,而是寻人。

祟国建国之初,取国号苍禄,而苍禄三年,正是祟国最为兴盛的时期,尤其国都宁岚,更是琳琅繁华,为天下人所向往趋之。

月琸二人驱马前行,倒也未在路途上花费过多时间。

宁岚,昌明街,千枝巷。

一所白墙乌瓦毫不起眼的宅子正四敞着大门,等待着访客的到来。

马蹄声“咄咄”渐近,正在大门前停下。月琸望着宅前匾额上书的“无妄居”,露出了此行途中的第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