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奇怪的磁带
万宗义没有正面回答。
“赖经理等着听好消息吧。”他站起身说，“柑橘的事情，还请赖经理多操心了。”
“帮扶果农是我们应尽的责任。”赖福林笑着点点头。
两人已然达成了一个互利的默契。
万宗义回到家，把赖福林的那盘磁带，放进随身听播放机，按下播放按钮，里面传来当地广播电台记者的采访。
万宗义一边听着记者拿腔拿调的采访，一边翻看蔬菜公司的宣传小册子，看来看去，看不出个什么。
广播电台的采访很短，两三分钟就结束了。
磁带发出“嗤嗤”的空转声。
万宗义放下手中的小册子，正要伸手按暂停键，播放机里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万宗义一怔，想要按暂停键的手，停在半空中。
磁带“沙沙沙”转了几秒，随身听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赖经理，你来就来嘛，带什么东西，太客气了。”
万宗义吃了一惊，赶紧按住暂停键，倒带细听刚才那句熟悉的声音。
“赖经理，你来就来嘛，带什么东西，太客气了。”
熟悉的声音，又响了一遍。
万宗义立刻辨别出发声人是谁。
傅副处长？
万宗义顿时兴趣大增。
播放机传来赖福林的声音：
“傅处长，我们蔬菜公司班子，整体承包经营的报告，您看到了吧。”
“看到是看到了，可我觉得，你们这个班子，不大适合承包经营啊。”
“这个，我们班子成员，都是干了半辈子蔬菜工作的同志，经验丰富，能力都很强的。”
“能力强，怎么把蔬菜公司搞得年年亏损，年年都向财政要补贴？”傅副处长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
“处长，这几年我们努力工作，亏损也在连年下降，现在账面上的亏损，都是政策性亏损。”
“赖经理啊，刘广标刘老板参与承包竞标，实际是给你们蔬菜公司一个出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刘广标其人，大名鼎鼎，人尽皆知。
此人原本是市郊一个种菜的农民，后来在农贸市场租了一个柜台，开始做蔬菜批发生意。
短短三年时间，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富户，人称“刘菜王”。
“傅处长，我们是国营公司，让个体户承包经营，公司职工怕是不答应啊。”
“他们答不答应，由不着他们说了算。”
“呃……请领导考虑一下蔬菜公司职工的诉求吧。”
“赖经理，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你是上级正式任命的经理，是正式干部。
蔬菜公司改制后，你只要做好公司的交接工作，稳定住职工的情绪，按照政策规定，你是可以进机关单位工作的。”
“可我现在是蔬菜公司总经理，我代表蔬菜公司职工，请求傅处长考虑一下我们的承包请求。”
傅副处长的声音，变得很不耐烦：
“赖经理，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有实力，你就与刘广标去竞争好了。”
沉默片刻……
“傅处长，感谢您对蔬菜公司工作的关心支持，这是一点小心意。”
“这样不好吧，这是什么东西？”
“一点小特产，这是广东增城的挂绿荔枝，非常稀有，您尝尝鲜。”
“哎呀，赖经理，你这也太客气了，这么贵重的稀罕物，却之不恭啊，哈哈哈……”
傅副处长的声音一下变得柔和起来。
他很喜欢从别人送礼中，享受被尊重的感觉。
增城挂绿荔枝，价格非常昂贵，号称荔枝之王。
前世挂绿珍果拍卖会上，一颗“西园挂绿”荔枝拍出了5.5万元的高价，打破世界吉尔斯记录，成为全球最昂贵的水果。
“这次改制，还请傅处长多多美言。”赖福林陪着笑说。
“赖经理啊，说句实在话，你们班子这些人，根本没实力和刘老板竞争的，我劝你们还是主动退出来。”傅副处长打起了官腔：
“至于你的出路，我可以帮你想办法，保证你调入部门任职，这比在企业干，要好很多嘛。”
“……”
万宗义听明白了录音里的道道。
蔬菜公司面临改制，现在的公司领导班子想承包经营，但傅副处长想让个体老板刘广标承包经营。
事情很简单，逻辑也很简单。
傅副处长坚持让“菜王”刘广标承包经营蔬菜公司，背后的猫腻，不言自明。
万宗义听完录音，“咔哒”按下弹出键，取出磁带。
万宗义仔细回忆赖福林交给他这盘磁带时的表情，想不起赖福林有什么暗示。
赖福林似乎是故意将这盘磁带交给他的。
这个磁带有干货啊。
万宗义打开抽屉，找出两盘空白磁带，在家中的三洋双卡收录机上，先复录了一盘磁带，又在另一盘空白磁带上，单独复录了傅副处长与赖福林的那段对话。
……
全市最高档的海鲜餐厅。
傅副处长和菜王刘广标坐在一间豪华隐秘的餐厅，举杯对饮。
刘广标的胖脸上堆满笑容，挤得眼睛比小豆还小。
“处座吃菜，这道油煎龙虾，是这家餐厅的招牌菜，您尝尝。”
傅副处长咂吧一下嘴，很优雅地用雪白的小毛巾，抹一下嘴角的汤汁：
“这道招牌菜虽然好吃，胆固醇有点高，我每次来这里用餐，都只是浅尝辄止。”
刘广标谄笑道：
“处座品遍天下美味，自然是以养生为主，像我这样的土鳖，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餐厅吃饭，管不了三七二十一，只管放开肚皮吃。”
刘广标竭力贬低自己，抬高对方，忽悠得傅副处长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刘老板好风趣哦，你怎么可能没来过这家海鲜店，不可能嘛。”
“嗨，我一个卖菜的，平时打交道的，都是些菜农、菜贩子，哪能和您样的大领导相比，什么高档餐厅没吃过。”
傅副处长哈哈大笑，食指朝刘广标点几下：
“你这老刘，真会说话啊，哈哈哈……”
他享受着被人尊重的快乐，浑身舒坦得不要不要的。
刘广标见火候差不多了，将一个塞满钞票的黑皮公文包，放在傅副处长座位边上。
“处座，这是我孝敬您的一点小心意，这次承包蔬菜公司，请您老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