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结局之诗
余利恩·凯恩斯面色苍白，或者说，在这世上只要拥有生命，面对死亡的折磨，无人不会如此。
好似一幕滑稽的戏剧，他没了刚才那种复仇的决心，只像一个被欺负的孩子躺在地上瑟瑟发抖。
可是死亡不会施舍怜悯，阴湿感无时无刻不在渗透着他的神经，他的记忆。
哒哒。
周围黑一般的场景变化，变成一副带有灰色色调的宫厅，余利恩睁开眼面前扫视了四周，他认得这地方。
那就是...人偶所说伊莲·莱茵死亡的地方，两人表白之夜后的行宫。
哒哒。
那一日的两位“主角”都悉数到来，尤利娅嘴角流露着代表胜利者的微笑，她蹲下来看着自己这位曾经的“追随者”，而下一刻面色变得轻蔑，紫金色高跟鞋在余利恩身上狠狠踢了一脚。
“孑遗，我们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色欲’说道。
“反正你无论如何都是死，如果你早一点能说出那个秘密的话，我的确没兴趣折磨你。”
余利恩不语，他挣扎着起身，提娅特站在尤利娅身后，【死亡魔法】已经将这里完全封闭，对于外界而言，这里无论流逝了多久，也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那一日，伊莲是怎么死的。”
少年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他喃喃问道。
尤利娅和提娅特对视了一眼，这位红龙公主走了过来，赤脚在余利恩面前蹲下，黑发如瀑，她向余利恩展示了一下手上佩戴的一个牙齿状物品。
“黑龙之齿，这是从古龙尸体上取得的。”提娅特轻轻说道。
“把它捏碎了之后，它就能够瞬间捏爆对象的心脏，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伊莲·莱茵在魔法上的造诣让魔法女神十分棘手，于是我选择用这位龙族公主对付尤利娅的秘密武器来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伊莲·莱茵在进门的一瞬间，她的心脏就碎裂了，只可惜她并不是你这样的血脉修行者，要不然可能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吧。”
“余利恩·凯恩斯，能让两位神明为你如此，你也算值得了，何必继续忍受痛苦呢？在这里时间是无限的，就如当初你和伊莲·莱茵在我的神庙中一般。”
“我们能享受永恒，而你却只能享受永恒的折磨。”
余利恩身体发虚，他跌倒在地，全身喘着粗气，而在几分钟他抬起头后，却问了另一个问题。
“所以，伊莲真的死了吗？”
‘色欲’看了米利迪乌斯一眼，两人眼眸中都流露出一丝无奈，米利迪乌斯操纵着提娅特说道。
“很可惜，伊莲·莱茵虽然必死无疑，但是她也不想为我们留下尸体，或许她认为这样会让你更伤心吧？还是说会给我们提供更多的机会。”
“她用魔法点燃了自己，化作魔力消散在这个世界中。”
“这就是伊莲·莱茵的结局，这个故事由我说出来，我想你不必担心我会欺骗你。”
提娅特继续说着。
余利恩听到这句话后，一直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他平静的笑了笑，没有了之前的悲伤。
“那样就好，我放心了。”
两位神明不语，祂们在等待着余利恩的后文。
“她为了自己的记忆不被利用，不惜使用了【代价魔法】在你脑海中设下我无法接触的魔法保护，而代价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尤利娅补充了这么一句。
“所以你们才创造了只拥有半个灵魂的人偶么？”
“是的，这是伊甸倾尽全力打造的人偶，可惜依然不及伊莲·莱茵的一半。”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余利恩·凯恩斯。”尤利娅歪着头。
“没有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两位问我了吧”
余利恩索性坐在了地上，一副坦然的样子。
“很好，那么我们的问题就是，神明陨落之谜到底是什么。”两人对视一眼，语气变得无比平静。
“神明陨落之谜啊。”余利恩抬起头，这似乎是个让他值得思考的问题。
“让我来告诉你们吧，两位。”
下一刻，这不可能存在第四人的空间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两位神明颤抖，而余利恩·凯恩斯面色平静。
一位少女，一位白发少女，一位有着湛蓝色眼眸的少女，她将余利恩·凯恩斯拉起，声音轻柔。
伊莲·莱茵。
即使自己已经做好了无数觉悟，但是看到伊莲的那一刻，余利恩还是有太多话想要倾诉，他从对方的眸子中也是看到了这一点。
“回响魔法，对吧？余连。”
少女轻轻说道。
余利恩点头。
在那一日，未来的魔女来到瓦那一处平平无奇的旅馆，对方以哀恸和深沉的口吻提醒了自己，而也正因为此，余利恩改变了他的决定。
但是，并不仅仅于此，他开始思考着对方到来的意义，他也注意到了魔女伊莲提到的，回响魔法。
这个时代【时间魔法】并不存在，或者说魔法女神的魔法也创造不了如此高位的东西。
可是魔女伊莲能够。
她的魔法超越了时间，甚至超越了世界。
也正是在这一刻，尤利娅和提娅特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惧。
这当然不会是神明的反应，而是两位少女在苏醒过来的第一时间的反应。
【死亡魔法】由‘色欲’开启，而在听到伊莲的声音后，两位神明就被回响魔法赶回了祂们该去的地方。
而被死亡的恐惧侵袭之下，只要是人类，都会失去常态，变得痛苦无端。
就算是两位身份高贵的王女都不能例外。
空间凝固，这里只有伊莲和余利恩能说话。
“我还想和你说我到底有多么努力呢，只是时间不允许我任性啦。”
少女轻叹，气息沾着颤抖。
每一句话都会让她被剧痛给折磨得蹙眉，只是因为有最爱之人在身旁，如果这就是能留在他身边的代价，她可以一直忍受着继续讲述下去。
余利恩坐了下来，他闭上了眼。
“我都准备好了。”
伊莲手中，那柄翠绿色的魔杖出现，魔力开始在她身上凝聚。
首先出现的，是一团始终燃烧着的莫名火苗，这是余利恩的第一手准备。
那一日前往瓦那东巨树寻找弗欧斯，并不仅仅是为了验证自己心中杀死神明的猜想。
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要取得弗欧斯的“赐福”或者说是“诅咒”，【燃烧】。
【命定根锚】的确锁死了自己的特性，让【燃烧】无法在他身上点燃，可余利恩也并不失望。
他早就用自己【血剑士】的能力创造了一个血肉体，能够作为生命承担【燃烧】的载具。
他一直藏得很好，或者说，这本就是他的后手之一，米利迪乌斯解开其空间停滞后，他便将【燃烧】藏在三柄“奇剑”中，在日夜熔断中将【命运】打造了出来。
而米利迪乌斯的窥探也就此时效，在【命运】出现的瞬间，即使这位命运之神想要回溯，也无法成功，因为【命运】的效果便是不可知。
“【燃烧】....他要干什么！？”
在无人知晓的空间中，两位神明言语冰冷，祂们无法用言语表述惊恐，只是‘色欲’此刻的魔力在疯狂涌动。
即使祂没有意识到回响魔法，但是如今回响魔法出现在祂的面前，身为魔法女神，祂有把握在对方做出什么举动前将其破解。
绝不能让两人到达这一步。
【回响魔法】...的确是天才的创造，即使身为魔法女神的祂也不能立马理解，但是这毫无所谓。
因为在这个时代，在魔法的领域只有一位神明。
而这位神明，就是祂，魔法女神，统御最强国度卡尔德神明。
祂在此没有犹豫，直接动用祂魔法的权能，即使在修女的状态，甚至是附身的状态下，这一次消耗甚大。
【回响魔法】在这时代出现的那一刻，其就纳入了自己魔法权能的领域，祂自然能掌控一切此世代的魔法。
所以【回响魔法】无论如何天才，都能够被魔法权能暴力破解。
米利迪乌斯有点惊讶，没想到‘色欲’不惜动用权能也要解决【回响魔法】。
嘎吱嘎吱。
如镜子一般开始崩碎，世界再一次流动起来，从七彩的边缘色调开始回到死亡的黑暗。
“很精彩的一步，两位。”
“只是，不得不说很不幸，你们或许还是来晚了一步，两位孑遗。”
伊莲和余利恩沉默。
他们两人对视，伊莲只能在【回响魔法】中存活，因为她在这个世界已经死了。
【回响魔法】能够冻结时间，将施法者的状态凝固回到某个时间点，这是魔女伊莲的天才之处。
可是如果【回响魔法】被暴力拆解，那么一切都将全功尽弃。
尤利娅娇躯颤抖，随后她再一次抬起头来，‘色欲’的七彩流光在她灰紫色的眸子中闪烁。
这位此世最强的魔法女神还是在最关键时刻显现出祂的神迹，祂一步又一步向两人走去。
祂抬起魔杖，这一次，祂不会保留。
因为从见识到【回响魔法】的那一刻，祂已经决定放弃秘密，用自己所用的力量，将两人彻底杀死在其中。
伊莲·莱茵，余利恩·凯恩斯，不再是关乎于神明秘密的人。
而是可能颠覆祂神权统治的威胁者，一如千年前的旧帝国一般。
祂将两人视作平等的敌人，视若神明。
七彩的奥术光芒在法杖之上凝聚，即使在隔绝一切的【死亡魔法】中，因为‘色欲’身为魔法女神的存在，她依然可以动用魔法权能。
魔法女神能掌控此时代的一切魔法，这便是其被称呼为魔法女神的原因。
看着这一击，下一刻，伊莲没有退让，而是主动向余利恩抱了过来，她似乎已经知晓结局一般，开始忘情的和余利恩吻住。
哄！
一道七彩魔法光束宣判了两人的死亡，那代表着神明的无情魔法攻击将两人洞穿，余利恩鲜血溢出。
只是，尤利娅却缓缓放下了魔杖，她有点不可思议的向后看去。
这个空间中出现了第五人，或者说，第四人。
那位带着大大魔法帽，身上穿着法袍的，同样有着湛蓝色眼眸的，有着柔顺白发的少女。
她是另一位伊莲·莱茵。
对方先于魔法女神一步，将处于【回响魔法】中的伊莲·莱茵和余利恩·凯恩斯杀死。
“余连。”
在自己怀中的少女声音软糯，她断断续续的说道。
“现在，第二步也齐啦。”
“嗯。”余利恩沉默。
少女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红色的吊坠，她颤颤巍巍为他带上，余利恩身子一颤，只是还是接受了。
“别动，特意留到现在的...”
“要乖乖带上哦余连...因为我已经死了啊。”
“现在，将大局逆转吧。”
伊莲目光柔和，将那枚红色吊坠小心翼翼地带在心上人的脖颈处，随后再一次望着她，还有余利恩身前的另一位伊莲·莱茵。
【回响魔法】是世界的另一面镜子，倒映出少女的可能性，而如今，在魔法女神权能的威力下，这面镜子在破碎。
即使没了这面奇幻的镜子，世界依然昏暗，只是余利恩怀中的少女已经消失。
而面前为自己带上项链的少女，也变成了一只雪白色的小猫。
最后余利恩停止了呼吸，身上迸发出可怕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