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不如狗
黑色大车高调地在校门口停下，流光溢彩的车身总是引人瞩目，一身白底蓝色格子裙的女孩子从车厢里缓缓走了下来。
阳光正好，晒得人身上也暖洋洋的，女孩子随风飘散的发丝和肩膀上都积了一朦胧的光晕，春日里盛开的海棠花到了隆冬却依旧生命力旺盛。
车里伸出一只男人大手，指节修长，递过来一个米白色挎包和白色棉绒外套，包上的铃铛吊坠叮叮当当在响，车厢外的姑娘接过，不知道里头的人说了什么，引得车外的姑娘瘪着嘴，脑袋耷拉了下来，脚跟踮起，白色马丁靴踩在地面碾了碾。
郑相宜真是给她埋了一个大雷，巨雷。
主人离开前说过的话犹在耳际：“好好考虑我昨晚跟你说的，你不是自己一个人，有时候也该替老人家想想。”
到底什么跟什么啊？
郑相宜怎么这么能惹事？
她去哪里给他找那份协议？
她那个小破出租屋钥匙被自己丢哪去了？
郑相宜在外公家有没有欺负她的狗爸狗妈？
昨晚遭受了一整晚的精神荼毒，害得她睡都睡不好。
要不是被主人逼着来上学，现在她就该翘课去外公家把郑相宜找回来，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她们两个真的应该如影随形，一刻也不能离开对方。
昨晚主人问了她好多事情她也答不上来，憋红了一张脸只好说忘了，主人那时候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可今天还有课。
要不她晚上放学就寻个理由，找借口说是跟同学出去玩去。
可这借口之前用过，还被拆穿过，主人这会信的机率大概也不高。
该怎么办才好？
小九没有那一刻这么期待过郑相宜在身边，至少还有个帮你出馊主意的人。
不知不觉走到教室门口。
稀里糊涂地上了半天文化课，下午又是形体课和民族舞教学。
好在这具身体柔韧度极佳，即便小九没有任何舞蹈记忆，但这些天跟着老师练，勉强也能学到个七七八八。
可能还是没有达到任课老师的期待，临走前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总让小九摸不着头脑，像是感怀又像是叹息。
人类的情绪还真是复杂多变。
不过不重要，她对郑相宜只承诺过不逃课，如果两人一辈子都换不回来那她就得帮她顺利拿到毕业证，可没有一定强求她跟个学霸去内卷，她也卷不过班级里那几个刻苦训练到连饭都可以不去吃的女生。
喝风饮露，修仙得道。
小九可做不到这一点。
她现在已经克制了太多对美食的欲望，奶茶甜品都不怎么敢碰了。
今天测了，体重下降了一些，除了自己管住嘴以外，这似乎都得归功于主人每天不厌其烦地带她早起跑圈。
为了庆祝在这烦闷的一天里难得的唯一一条好消息，小九决定回去吃顿好的。
同学三三两两携伴出去吃了，女生们说说笑笑从她身边穿过，也有人会跟她打招呼示意，但也仅此而已，小九忽然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其实前些天一直都是如此，可那时候包包里还有郑相宜在，她并不觉得孤单。
现在连郑相宜这个陪聊的都没有了，孤寂的感觉瞬间将她裹挟，像是要溺毙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里。
郑相宜居然没有一个朋友。
小九为这个发现暗自啧舌。
一个人怎么能有种到这个地步？
郑相宜交不上朋友无所谓，她会帮她的，正所谓送佛送到西嘛。
小九的社交狂魔属性决定了在她不会在任何一个场合落入下风，毕竟她也是从小在各种赞美和阿谀奉承之中走过来的，广交朋友对她而言没什么难度，马尔济斯犬的优点就是性格友好，亲人忠诚，善于与人类交往，难的反而是怎么在结识的第一天就融入她们的社交圈。
好在小九嘴甜爱撒娇，很快就拿下了这群姐姐妹妹今晚的社交餐券。
波士顿龙虾。
说起来她也是在外公家里吃过几回，其实味道也就那样，她在外公家还有个专门的宠物饲养员，给她剥龙虾吃，有一会吃着吃着卡喉咙里了差点憋不过气，外公发大火把那人给开了，主人觉得自己被宠得无法无天，把她从老宅带出来，一开始天天逼着她饭后散步，为此她还总跟他置气，总想着找到机会就跑回去，继续做她那娇生惯养的小狗公主。
吃惯了山珍海味，现在只想吃街边摆摊的那些清汤小菜，那才叫人间烟火。
心事重重，小九这一顿饭吃得难以下咽，可要不是借着这个跟同学聚餐的理由，她也找不到机会让主人别来接她放学。
其实聚餐的不止这几个姐姐妹妹，还有带她们过来的三个开豪车的男生。
五女，三男，外加小九一个蹭饭吃的。
这几个男的好像也不是这些姐姐妹妹的男朋友，可看这些男的对一个女生动手动脚，又对下一个女孩子勾肩搭背，再对另外一个女孩抛去媚眼的样子，小九又不确定了。
人类关系实在复杂。
天真的她想着吃完饭就趁机溜走，打车去外公家，把郑相宜解救出来，如果主人不肯接受她们回去，那她干脆也一块赖在外公家。
至于用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方式，到时候有的是郑相宜替她想办法。
可这顿饭吃到半场，他们又商议着转场去什么KTV唱歌。
小九可没那个时间，拒绝了一起过去的提议，屁股跟着火一般胡乱对付几口就起身了，说家里有门禁，必须要回去了。
她说的是实话，因为主人从八点半开始就一直给她打电话。
饭桌子的人全程见证了这一场夺命连环call，也没怎么为难自己，就是其中一个男生，主动提议说要送她回去。
这感情好！
小九兜里没钱，又忘了手机支付密码，郑相宜不是没跟她说过，只是她脑子笨给忘了。
实在是郑相宜密码太多，什么手机锁屏密码，什么微信支付密码，还有什么学号，这几个阿拉伯数字，看着简单委实能把狗逼疯。
有免费司机，不用白不用。
身高腿长的帅哥开着豪车，谦谦君子为她扶着车门。
小九上车，说了一个地址。
她没有具体到哪家哪户，只是那一个名字，周边住的非富即贵，是京市权贵者的聚集地。
帅哥的脸色明显有些凝滞。
“怎么？你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这可麻烦了，因为她知道外公家普通人确实比较难进去。
帅哥摇摇头，笑了一声，附身过来，细心地帮她系好了安全带。
到了地方，其实离着外公住的宅子还有一点距离，只是车子进不去，门口有着严密的安保系统，值守人员在查帅哥证件。
小九也不是不能走进去，她想着下车，让免费司机回去。
免费司机就这样恋恋不舍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记跟她要了微信，方便下次联系。
小九估摸着下次要有这样的情况还能有免费司机可用，也就顺手给了，只是她摆弄手机跟个痴呆老人一样，没把帅哥笑死。
但无论她怎么跟警卫大哥说那里就是自己曾经的家，警卫大哥根本不听她扯蛋，还让她从哪来回哪去。
以前可没看出警卫大哥这样公正严明，过去她出门遛弯回来，无论多晚，警卫大哥远远见到她都是把门给她开着，还亲自送她回去。
如今她是龙困浅溪，人不如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