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告白
餐厅位于星光大厦的高层，透过整面落地窗，能将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无数灯火在黑暗中闪烁，编织出一片人造的星海。
白月今天还是穿着那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在水晶吊灯的光芒下显得愈发温婉。
楚时彦能看到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粉色光晕，那是一种期待混合着忐忑的情绪。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吗？”白月轻声问道，目光望向窗外。
楚时彦心中一紧。
这是原主的记忆，但他确实能“记起”那个场景——那是一个同样灯火璀璨的夜晚。
因为一起加班处理病例，两人都饿极了，就随便找了这家餐厅。
“记得，那天的红酒好像不太对劲，你喝了没几口就脸红了。”他故作轻松地笑道。
白月掩嘴轻笑：“那是因为楚医生一直在讲笑话，害我一直在笑。”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那时候的你总是很会逗大家开心。”
楚时彦注意到她说“那时候”，心中一阵刺痛。
侍者适时送上餐前酒，他借机喝了一口，掩饰内心的不安。
“说起来，”白月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昨天那位电视台的记者，似乎和楚医生很熟悉的样子？”
她的语气依然温柔，但楚时彦能看到她周身的光芒闪烁了一下。
“姜语柔...她只是一个很活泼的后辈。”楚时彦斟酌着用词。
“嗯，确实很活泼。”白月点点头。
“看得出来你们好像很合拍。”
楚时彦能感觉到白月话中有话，但她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完全看不出任何醋意。
“对了，那些病人的情况，我整理了一些新的发现。他们的梦境似乎在逐渐趋同，而且......”白月岔开话题。
“白医生。”楚时彦突然打断她。
“今天我们能不谈工作吗？”
白月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柔的笑容：“好啊。”
“我只是......”楚时彦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子，心中充满歉疚，“最近可能有些忽略你了。”
“没有的事。”白月摇摇头。
“我知道你一直很忙，那些噩梦病例确实很特殊。而且现在还要接受电视台的采访......”
“不，不只是这样。”
楚时彦深吸一口气，“从那天昏倒之后，我确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白月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落地窗外的霓虹在她清秀的脸庞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说明，但是......”楚时彦停顿了一下。
“我希望你知道，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这句话脱口而出，楚时彦自己都愣住了。
白月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过了好一会，她才轻声说道：“楚医生，你记得我父亲生病那会儿吗？”
楚时彦点点头。
这是原主的记忆——那段时间白月请假回老家，诊所的工作都落在了他身上。
“其实那时候我很害怕，”白月继续说道，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害怕父亲的病情，害怕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每次接到你的电话，听你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就觉得特别安心。”
她抬起头，直视着楚时彦的眼睛。
“所以现在，轮到我对你说这句话了——不管发生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楚时彦看着她真挚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他何德何能，能获得这样一个女孩如此深沉的感情？
白月沉默了一会，才轻声说。
“楚医生，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困惑，“但奇怪的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那种想要保护别人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中了楚时彦的心脏。
他看着白月温柔的笑容，内心的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我啊，”白月继续说道，目光望向窗外永夜笼罩下的城市。
“其实一直都很羡慕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总是能坚持到最后，总是把病人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楚时彦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
这个聪明的女孩，或许早就察觉到了什么，却选择用这样温柔的方式表达。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合作处理永夜综合征的病例吗？”白月突然问道。
“记得。”楚时彦点头。
这也是原主的记忆——那是一个刚上大学的女孩，因为无法适应而产生了严重的睡眠障碍。
“那个女孩后来还经常给诊所寄明信片呢。”
白月笑道，“上面总是画着太阳。
她说，虽然这个世界的阳光越来越少，但是因为有我们在，她从来不觉得黑暗。”
楚时彦注意到白月说“我们”，心中一暖。
即便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这份并肩作战的情谊依然温暖如初。
“白医生......”
“叫我白月就好。”
她轻声说，“都认识这么久了，不用总是这么客气。”
楚时彦一时语塞。
他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子，不知该如何回应。
在这个永夜的世界里，她就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用自己的光芒温暖着他人。
“白月，”他轻声唤道。
感受着这个名字在唇齿间的触感，“谢谢你。”
“谢什么呀。”白月笑着摇头，抿了一口红酒。
“我们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白月”楚时彦深吸一口气。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你会怎么想？”
白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轻声问道。
楚时彦看着她温柔的眼神，内心痛苦万分。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试探，但这种伪装的痛苦已经让他快要窒息。
“我只是......”他斟酌着词句。
“最近总觉得自己像变了一个人。很多以前的事情都记不清了，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太确定......”
“是因为那天的昏倒吗？”
白月紧张地问道，“要不要去做个详细检查？”
“不是身体的问题。”
楚时彦摇头，“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会怎么办？”
“楚医生......”白月突然伸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她的手很凉，却让楚时彦心头一热。
“你还记得李奶奶家那个得了失忆症的老伯吗？”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问道。
楚时彦愣住了。
这是原主的记忆——那个老人因为事故失忆，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家人。
但他的妻子依然每天细心照料，从未放弃。
“李奶奶说过一句话，”白月继续说道。
“她说‘就算他忘了我是谁，可我记得他是谁啊’。”
“这不一样......”楚时彦想要抽回手，却被她轻轻按住。
“怎么不一样？”白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还是你啊。就算失去了记忆，就算性格变得不一样，可你依然在这里，依然在守护着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你不明白。”楚时彦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不是简单的失忆。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真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那又怎样？”
楚时彦猛地睁开眼。
白月正注视着他，眼神坚定而温柔。
“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吗？”她苦笑着说。
“从那天昏倒之后，你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走路的样子、说话的语气、看病人的方式，全都不一样了。”
楚时彦心头一震：“你早就......”
“但这些都不重要。”白月打断他。
“重要的是，即便变成了另一个人，你依然在努力地做着原来的事，依然在为每一个病人付出。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现在的你比以前更加......”
她没有说完，但楚时彦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可是......”他艰难地开口。
“这样对你不公平。你喜欢的是原来的那个人，不是现在的我。”
“谁说的？”白月轻声反问。
“感情是会变的，人也是会变的。重要的不是你是谁，而是你现在做着什么，想着什么。”
“可我......”
“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白月收回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肯定还有很多我不知道、也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的事情。但这没关系。”
她放下酒杯，直视着楚时彦的眼睛。
“我只知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那个愿意在深夜接听病人电话的你，那个会为了一个孩子的噩梦忙前忙后的你，那个总是把别人的痛苦放在心上的你——这些都是真实的。”
楚时彦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心中泛起前所未有的波澜。
他第一次意识到，或许真正的感情不在于你是谁，而在于你愿意成为谁。
“但是......”他还想说什么，却被白月轻轻打断。
“不用告诉我真相。”她微笑着说。
“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等你准备好了，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吧。在那之前，让我用我的方式去相信你，好吗？”
楚时彦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这个女孩的温柔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他所有的伪装。
“白月......对不起，我......”他哽咽着
“嘘。”
白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今晚就到这里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脸上依然带着那抹温柔的笑意。
“不过楚医生，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
“以后不要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事。”她柔声说。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在这里。就像你一直在那里，守护着每一个被永夜困扰的人一样。”
那一刻，楚时彦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无条件的信任，什么叫做真正的感情。
即便知道对方可能是个冒牌货，即便知道有太多的谎言与秘密，却依然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
这份感情太过沉重，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同时，这份感情又是如此温暖，给了他继续前行的勇气。
不管前方有多少未知的黑暗，至少他知道，在这个永夜的世界里，还有一个人愿意无条件地信任自己，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光明。
这或许就是他最终要守护的东西。
不是为了原主，不是为了赎罪，而是为了这份真挚的情感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