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游缴

离了家门，杨方身携两大一小三个布兜踏上去往平乡的道路。

两个大的布兜里自然是此行的重头戏，也就是那两头黄羊，至于小布兜里则是几张兔皮、黄羊皮以及翎羽等杂物，至于兔子、鸟雀等肉食，则是被他塞到了黄羊腹中，以此来节省空间。

饶是如此，这三个布兜还是占据了杨方身上几乎所有空间，不光是双手，就连肘窝里都要夹带着。不过杨方如今也不清楚自己的力气到底有多少，只知道这百来斤重物算不上是什么明显的负担就是了。

除了杨方之外，榆亭也有不少人对这场集会颇为上心，即便自己都已经为了能够抢占个好位置赶个大早了，可路上却仍是能时不时看到眼熟的身影，而且基本也都带着满满当当的货物。

见此，杨方也是不由加快了步伐，确认布兜足够结实之后更是索性直接跑了起来。

去往平乡的乡道虽不是如柏油马路一般一马平川，但行人车马来往多年，却也远比山路平整的多，虽是路程稍远还要背着重物，但杨方觉得体能消耗应该也不会比进山打猎多出多少。

反正今天他也没有进山的打算，哪怕留着体力也没什么用武之地，还不如抢些时间，顺道也能练练脚程，说不定就能掌握一门奔行方面的技艺来。

而等他一路风尘，赶到平乡地界之后，虽然是久违的累到上气不接下气，但成果却也极为显著。这场集市才显出苗头，摆出货物贩卖的摊位也才刚出平乡，多得是好位置。

而像是杨方这种从外地赶来的，身旁都是停着毛色驳杂的驴骡车辆。

也因此，当杨方孤身一人拎着大包小包从远处单凭着双腿快步跑来，顿时便吸引了不少人的侧目。

不过众人毕竟来此都是贩卖货物养家糊口的，虽是觉得少见，但也没有太过关注，很快便也重归原态，或是忙着整理货物，或是和身旁相熟的友人闲谈，静待这场集市真正热闹起来。

杨方见状，也是赶紧寻了一处无人的位置，解开捆绑扎实的布兜，并将将自己此行带来的猎获一一在其上摆开。

所谓集市，本就是民众自发组织的草市而已，所以并不像城里的官市那般，有专门的市丞等官吏进行管辖，最多也只会在人流多时由乡中游缴三老等人维持基本的治安而已。

所以不光是举行集市的时间是由民间自发约定，就连具体的摊位也都是参与集市之人自行占位分配。

不过由于像是鞋匠、木匠等手艺人基本都生活在人口更为集中的乡上，这些又都是生活所必须，所以规模稍大一些的集市往往都是集中在乡上，时间也都是逢十赶五之类好记的日子。

因为不少人上集都是为了顺道买些鞋履、木工等耐用品，就使得越是靠近乡里尤其是主道旁的位置，相对而言人流就更大，卖出货物的可能性就越高，也因而更加受人追捧。

杨方现在所占的位置，距离平乡距离不过七八步，虽然不是最高的一档，但对于相距几十里远的榆亭人而言，却绝对称得上是难得的好位置。

而相比周围其他人带来的粮食、野菜等物，杨方此次带来的肉食猎获，则无疑要更为吸睛。尤其是当他将一只只麻雀、灰雀、鸽子……以及两只完整的黄羊展列出来后，很快便就吸引来了其他人的围观。

“这些都是鲜肉？怕是几家猎户合在一起来卖的吧？”

“娃子，你家大人嘞？怎么让你一个人看这么多东西？”

对于这些疑问，虽然知道这些人也都是来卖货的，杨方却也都一一回答。现在天色尚早，赶集的主要人群都还没赶到，还不是真正做生意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索性就和这些来自各个乡亭的人闲聊一阵，说不得还能打听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而当这些围观闲谈的人得知这全部的猎物都是杨方一个人打到之后，本就和善的态度更是又提高不少，好几个人更是当场打听起了杨方的生辰八字，想要给他说门亲事。

家中娇妻静待，杨方自然是全都委婉推过。

闲聊了一阵，人流眼看着逐渐多了起来，众人也纷纷回到了自己的摊位上。既开始招揽顾客，也生怕人多眼杂被摸了东西。

杨方见状，也是有样学样吆喝起来。

若是前世，从幼儿园到走出象牙塔，相熟之人太多，他对此还会有几分顾忌，觉得抹不开面子丢人。但在这个人际关系淡薄如水的时代，当众吆喝几声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再加上随着箭术的不断上涨，杨方相信自己打猎的本事只会越来越强，所以对于这些猎物定价也颇为公道，刚才就不止一位闲谈的摊主表示等待会卖货得了钱，要来买只麻雀解解馋。

也因此，虽然吃肉在乡下是种颇为奢侈的行为，可还不等旁边两家卖野菜瓜子的先开张，杨方就已经接连卖出好几只。

“你这肉都是什么价？”

刚送走一位，很快又有人前来问价，而且令杨方颇感意外的是，从对方的装扮上来看，竟是一名斗食小吏。不过虽说是小吏，但却也是和官府之内其他官吏相比，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光就是靠着官府这块金字招牌就足以压死个人了。

要知道，光是尤雄挤破脑袋都想争抢的榆亭三老，官秩甚至还不及斗食，即便放眼整个平乡，能够达到斗食一级的吏员也仅有啬夫、乡佐、游缴和三老寥寥几人。

如非廮陶来人，这等人物已是足以在乡中横行。

而如果不如意外的话，对方多半便是负责维持治安的游缴一职，地位类同前世的派出所所长。

“麻雀一铢，灰雀两铢，鸽子五铢，梨花鹘九铢，兔子、黄羊论斤算价，前者三铢一斤，后者二十铢。”已经介绍过好几回的杨方对此已是颇为熟练，顺口溜一般迅速道出。

“价格倒算公允。”满脸络腮胡的游缴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检查过杨方的猎牌之后，从袖口里摸出一枚五铢大钱，随后便自己选了一只鸽子离去。

而当其离开之后，眼看着乡里游缴都是忍不住买上一只，反倒是成功替杨方打了免费的广告，前来问价的客流更是络绎不绝，没过多久，不光是这些鸟雀兔肉，甚至就连几张未经鞣制过的皮子都是被人买了去。

仅仅一刻钟不到，杨方手前就只剩下了价格着实不菲的两只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