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罪魁祸首
虽然，艾略特已经隐约地感受到了来自维特丽丝那有些超越友谊的情感，但此时的他显然没心思多管这些。
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立即处理。
“罗塔斯，我建议你给我解释清楚……今天白天，那头出现在新月湾猎舟比赛上的魔物，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此时，位于罗塔斯阴冷潮湿的地下室内，艾略特已经抓住了这个瘦削的男人，提着他的衣领开始逼问了：“别想着搪塞我，回话！”
乘坐总督的马车回到大河女神殿后，他刚等维特丽丝歇下，便立即趁着夜色溜了出来，找到了罗塔斯的家中，要和这个男人算账来了。
“卡维尔阁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的阿米尔·罗塔斯也已从被勒芬教授送回家的女儿口中得知了消息，知道了有一头庞大的鱼形魔物出现在了举办竞赛的海湾中——当时，听到惊魂未定的女儿对魔物的外形描述时，他便已知大事不妙，也知道艾略特肯定会找上门询问他了。
但艾略特这次的暴怒也确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从未想过，这个颇为和气的年轻神官会发这么大的火。
“装什么呢？那头魔物和你在实验室里造出来的畸形怪胎完全都对得上：鱼类的形体、表面遍布的浓疮和眼珠、如同树木根须一样的增生触须，接触水银后肉体会自行瓦解……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体型的差距，怎么可能和你无关？”
“我真的不知道……”
此时的罗塔斯也有些慌乱：“卡维尔神官，我自那天被咬掉了左手食指之后，就再也没敢继续乱做试验了！这点绝无虚言！”
从这个中年人满是不安、惊慌和疑惑的微表情来看，他似乎确实没有撒谎。
思索片刻后，艾略特这才松开了揪住对方衣领的手，将这个男人放了下来。但他对罗塔斯的态度依然充满警惕：“那头魔物的尸骸，你到底怎么处理的？”
“我把那玩意浸透在水银中，等那魔物的尸骸被水银分解后，我就将那肢解下来的珍贵素材收集了起来，溶解成尸水的血肉，我就直接……倒了。”
“倒了？你的意思是直接倒入了港城的下水道里？港城的下水道他妈的可是直接汇入大海的！”
艾略特的眼皮抽了抽：“你确定那东西真的死透了吗，这么轻率就直接倒了……你就没考虑过万一那玩意儿存在活性，在下水道里活了过来，随着污水进到了海里重新复活的可能吗？”
“卡维尔神官……那魔物虽然自愈能力很强，但我弄死它的时候我百分百笃定它已经彻底失活了！而且我倒进下水道的只有一些彻底溶解的血肉，这些东西不可能再活过来的！”
“那今天白天海湾里冒出来的那东西是什么？这家伙的尸体现在还在岸上呢！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维特丽丝她及时杀死了那头魔物，你知道会死多少人吗？你的女儿，伊瑞娜她当时就在贵宾席上，如果那头魔物的体型再大一点，掀起的海浪再高一些，她会怎么样？”
“这…………”无奈地张了张嘴，这个中年人像是泄了气一般，似乎也在现实前屈服了：“……可能，可能……确实是我预料错了……”
今天，港城的大部分居民还只是以为，这头魔物出现在猎舟竞赛上的魔物纯属一个可怕的意外，是像地震、风暴、瘟疫一样不幸的天灾。所以众人虽然悲伤惊慌，但并不会特别愤怒。
但是，如果让他们得知了真相，发现这头魔物是一个魔怔的学者制造出来的，今天的灾难本质上是一起人祸，那……
想到这里艾略特立即问道：“现在，万神教会和城内许多炼金学会的学者，都在新月湾处理那头魔物的尸体，他们有可能发现这头魔物是人造的吗？”
罗塔斯迟疑了一下：“应该不可能，毕竟魔物大多数本来就是畸形而扭曲的怪诞生命，而且，我制造的那玩意儿确实是独一无二的。”
“好。”
虽然，现在艾略特已经不是特别相信这家伙的说辞了，但他还是给出了解决方案：
“把和那头魔物肢解后剩下的素材都给我，我会找个妥善的地方藏好的……你从今天开始，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过日子。”
终于不再狡辩的罗塔斯无言地点了点头，他沉默地从地下室的橱柜中翻找了一阵，拿出了个装满了水银的半透明玻璃罐：“那头人造魔物的骸骨、眼珠还有那些增生的触须，都在这儿。小心点儿，这玻璃罐易碎。”
“我比你更懂轻重，不用你提醒……而且，罗塔斯先生，我希望你直白地告诉我，你有没有还在继续什么糟糕的研究，或者你这地下室还有什么不宜见人的危险品？”
“没……真的没了。”
“那，除了我之外，还有人知道你在这儿偷偷做的这些试验吗？”
“应该只有伊瑞娜……吧？”他回答得还是很勉强。
“那就好。”
…………
送走了满面阴沉的艾略特后，罗塔斯无言地关紧了房门，发了很久的呆，他才转过身。
但随即他便愣住了。
因为，他的女儿伊瑞娜就站在他的身后，看她那为难的表情，就知道——刚才在地下室的对话，她恐怕早就都偷听到了。
“伊瑞娜，你怎么……算了，刚才我和卡维尔神官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本来还想指责女儿大晚上不睡觉的，但想想也就算了——毕竟，他这个早慧的女儿总在他这个父亲和艾略特交谈时，悄无声息地摸到一边，然后把两人的对话内容听个七七八八的。
“嗯，爸爸……”伊瑞娜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所以，今天那头魔物，真的是你制造出来的？”
“…………对不起。”
“爸爸，我作为女儿当然不会责怪你什么，我知道您一直对妈妈的去世和其他同僚的排挤深感芥蒂，才一直做那些危险的实验。但……今天，我就在猎舟比赛的现场，我看得清楚：就在那一瞬，那魔物从海里扑出来的时候，可是有成百上千人差点被那头魔物给……过去，您对待那些研究真的太偏执也太魔怔了。
“我们的生活已经过得很好了，卡维尔神官取得了那笔不义之财后，我们也还清了欠款，有了余钱……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都是我不知第几次劝您了，如果您再这样下去，我恐怕也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罗塔斯看着懂事的女儿迟疑了许久，最后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您真的知道了吗？”伊瑞娜见父亲这态度，以为他还不知悔改，明显是来气了：“我之前每次劝您，您都是这样随口拿些假话敷衍我！哪怕害死别人你也不会愧疚的吗？”
“我知道……”
见状，明显动了火的伊瑞娜终于忍不了了。
她直接越过了父亲，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伊瑞娜，这么晚你去哪儿？！”
“出去住，爸爸，等你什么时候真正改变，我再回来。我能照顾自己。”
离家出走的女儿撂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尽管看上去像是青春期少女闹脾气，但罗塔斯知道，自己这个早熟的女儿是真的说到做到的。
本想叫住女儿的他只是伸着手，但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这次，他没有再去地下室进行平日那些没日没夜的实验，而是左转进了自己的卧室，显然有些心灰意冷。
但，躺在床上的他还是无法入眠——
当时，被他倒入下水道的只是一些彻底溶解的魔物血肉，不论按照什么标准来判断，都是完完全全死透了的东西。
即便是再强大、自愈能力再强的魔物也不可能仅凭这一摊血肉就能在海里复活。
更何况，在港城，这一座风平浪静、承平许久的城市，没有任何紊乱的魔法风暴，就算那魔物能够复活，又怎么可能能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长成三百尺长的巨兽？
…………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忽然响起，直接惊扰了他的思绪。
谁？
罗塔斯顿时有些愣神，这大半夜的，难道是艾略特或者伊瑞娜去而复返了？
带着疑惑走到门前，他习惯性地先问了一句：“谁在外面？”
“是我，罗塔斯，能开下门吗，我有要事找你。”
“这么晚您怎么来了？”通过声音辨识出来人后，罗塔斯明显有些意外，不明白这个熟人为什么这么晚过来。
虽然有些不解，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房门。
但这次，门口等候了许久的手弩，在开门的一瞬便扣动了扳机，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罗塔斯顿时瞪大了双眼倒在了门边，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的凶手，显然是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居然会伤害他。
随着弩箭上的麻痹毒药迅速发作，他的思维还是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