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咒物与封印
沈错还想多询问一些问题，这间昏暗的茅房外就不合时宜的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沈错只是转头的功夫，再回头看向那面镜子时，镜中的荧惑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自己茫然的模样。
只有那无数双瞳孔的眼珠子在提醒着他，方才发生的一切。
他听到荧惑的声音在提醒他：“该出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面待的够久了，我也得好好睡上一觉了，没别的事不要吵我。”
似乎还不放心，荧惑又特意补充道：“还有，千万别再作死了！”
他在内心深处反驳道：“那难道以后我就不用睡觉了吗？”
声音石沉大海，没有再得到任何回应。
他只能简单收拾了一下后，茅厕里走了出来。
方才和荧惑的交谈让他对这个世界的诡异之处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但在见识到这些自称神灵的诡异能力之后，更多的疑惑反而萦绕在心头，让他的内心始终平静不下来。
门外站着的是那些蒙面的祭司，在见到沈错出来之后，他们一改先前冷淡的态度，恭敬的递上了擦手的湿巾。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即便他们已经在试图努力控制着自己，但是沈错还是从他们颤抖的身躯上察觉到了异样，那些无意与他眼神接触的祭司险些控制不住，面色潮红的跌倒在地上，用力喘息着粗气。
有人甚至忍不住匍匐着想要爬向沈错，抓向他的脚踝。
这一幕沈错曾经见过！那场祭祀开始之前，那些瞻望过孽主雕像的海盗们也曾经表现得这么不堪入目。
他连忙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颤抖着向他伸手的一名祭司。
情况快要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祭司中终于有人大喝了一声：“闭上眼睛！”
混乱很快平息了过去，几名已经彻底失控的祭司很快就像烂泥一样，被同伴拖了下去。
在其余人闭着眼睛，狼狈不堪的服侍完沈错后，才将他领到了祭祀祠堂边上的一间屋子里。
先生已经等在了那里。
似乎察觉到了沈错的到来，先生背对着他，示意他在旁边稍等一会儿。
他百无聊赖，便四顾看去，才注意到这间房间虽然颇为昏暗，不比先前曾屠夫所在的那间大，却摆满了书架，各式古籍卷轴封装陈列，保养打理得甚好。
其余祭司已经离开，沈错从先生背对着他的身影缝隙处，看到他似乎正在对着桌面上的东西提笔书写。
过了一会儿，先生将手中染着赤色颜料的毛笔搁置在一旁的骨制笔架上，双手合在身前，不断变换着动作，嘴里轻声念诵着模糊的音节。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停下动作，将那东西捧起，闭着眼睛转过身来朝向沈错。
沈错这才看清先生手里捧着的东西。
那是一条极长的灰褐色麻布带子，上面用分不清是朱砂还是人血的红色颜料写满了符咒，布巾两头各吊着一串小巧的铜铃，看得久了，那些符咒就好像活了过来一样，不断蠕动着。
“用这个把你的那只眼睛遮住。”先生依旧闭着眼睛，把布巾递给沈错。
沈错接过布巾，按照先生的吩咐用布巾将那只被孽主亲吻过的眼睛缠住后，先生才开口问道：“好了吗？”
“好了。”沈错回答。
先生这才重新睁开眼睛，审视的端详了一下一遍沈错，才满意的点点头，示意沈错坐下。
两人就坐，先生说道：“以后若不想被人摘了你的那颗招子，就用这东西把它挡住。”
沈错已经意识到了这只眼睛所带来的能力。
按照荧惑的说法，他的眼睛沾染到了邪神孽主的气息，成为了咒物。
而孽主赋予它的力量，恐怕与那尊巨大的神像一般，能够引诱与其视线接触之人内心深处的欲望。
就连那些平素蒙面，不苟言笑的祭司都受到了影响，表现出不堪入目的狼狈一面。
沈错自然不敢再轻易睁开右眼，只是显然闭眼也无法阻挡这只眼睛的效果，过来的路上又有两个倒霉的祭司因为无意间扫过沈错的面部，而浑身痉挛抽搐着被人抬走。
如今用这条布巾蒙住眼睛后，看先生能够与他若无其事的对视，似乎情况总算好转了起来。
不过在听到先生提起被人挖招子时，他不由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先生继续说道：“这世间受神眷者并非只有你一人，各式奇妙咒物也不知繁多，你猜又有多少人能够安然无恙的持有这些神恩活够百年？”
沈错一呆，试探着答道：“一半？”
先生摇摇头。
他再猜：“两成？”
先生冷笑一声说道：“不足万万分之一。”
沈错愣住，没有想到持有咒物竟然会是如此凶险之事，正猜测缘由就听先生继续说道：“神恩之物，为何却被叫做咒物，便是因为这些东西不只会影响持有者的心智，更会招来觊觎者的恶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非你是首领过往兄弟之子，老夫也险些对你起了歹念。”
看着沈错冷汗直冒的模样，先生阴恻恻的笑道：“你被孽主选中一事，恐怕不久就会传遍这艘飞船，日后虽有李茂和首领庇护，但还是得小心提防身边难免会有小人觊觎，毕竟担负神选之名，又怎么会如此轻松。”
沈错没有料到，眼前这位所见不过几面的先生会对他如此谨慎告诫，实在是与他印象之中对邪教海盗的身份大有不同，连忙感言谢道：“谢先生提醒，小子一定会谨慎对待。”
先生见状，这才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先前在首领面前说，想要来我这祭坛之处学习历练，那这段时间就在我这里待着就好，这房间里的书籍你随意翻阅，有看不懂的地方皆可来问我。”
沈错闻言大喜，连忙再次谢过，就听先生突然将话锋一转，询问道：“你之前说自己睡不着，之后是听我的回屋睡了？”
“是。”
先生原本暗淡的眼神再次亮起，他突然站了起来，有些失态的问道：“你可在黑暗之中听清了那些徘徊在你耳边的低语说了什么？”
沈错心中一紧，连忙摆手说道：“我闭眼的时候那些低语依旧听不明白，只是越来越清晰而已。”
先生眉头皱起，眼神里失望之色升起，咕囔道：“怎会如此？”
沈错见状，心里有了定数，又开口说道：“但我在朦朦胧胧里感觉到有东西朝我靠近，声音越大，那东西就离我越近。”
他说着，眼神瞟向先生。
只见先生原本还失落的眼中再次冒起精光，似是十分兴奋，追问道：“然后呢？”
沈错接着说道：“然后我就被吓得睁开了眼睛，结果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睡觉的吊床之上，然后模糊中才听到.....”
他省略了其中荧惑的部分，一口气将见到孽主的经过说了出来，只说是孽主化作的女子因为自己居然在精神即将崩溃的最后关头咬牙挺了过去，而对自己十分感兴趣。
他也未曾说自己向孽主索要一吻之事，而是说孽主说要送自己一样东西之后，便消失了，等他再醒来时，才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了神像怀中。
沈错这话里并未说谎，只是刻意掩去了许多关键，但听在先生耳中，却并未察觉不妥。
等沈错说完，先生沉吟片刻，问道：“你现在再闭眼可还能听到那些声音？”
沈错闻言，稍稍闭眼聆听。
先前那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在他耳边不断徘徊，纠缠不休的诡异声音此刻已经彻底消失。
他重新睁眼，对上先生浑浊的眼神，摇头说道：“听不到了。”
先生眼神里的失望溢于言表，但还是装作担忧的神色，思索了片刻才说道：“以后你每日来我这里，闭眼冥想一个时辰当做修行，直到咱们抵达渡噩港再视情况而定，具体如何冥想届时我会教你。”
沈错佯装不知，回答道：“好的。”
先生摆摆手，意兴阑珊的说道：“你先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明日再过来就是了。”
沈错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临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先生，我们离渡噩港还要多久？”
先生思考片刻，回答道：“还有不足月余。”
沈错再次谢过先生，转身离开了这间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