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四方宾至【4K】
魏哲说到做到。
从长岑营驻地回来后,他便命将作司给焦山打造一根熟铁棍做兵器。
根据焦山的要求,此棍足有八尺长短,腕口粗细。
将作司的铁匠本想再雕刻些云纹上去,却不想竟然被这汉子嫌弃累赘。
于是最后只能按照这黑厮的意思,打造了一根上粗下细,前端部分为方形四棱的铁棍出来。
待打造完毕后一称,才知足足有六十斤。
魏哲在听说这个消息后,都忍不住一阵无语。
毕竟即便是六十汉斤,换算成后世的重量也有将近十五公斤重。
如此重量,也不知道这厮怎么用得惯。
另外这厮还打造了十余支手斧作为短兵,当真是把战场当砍柴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天下间有这么多人,偶尔出两个怪胎也不足为奇。
倒是太史慈在见识了焦山投斧的威力后,也忍不住打造了一批手戟,整日练习,武艺倒是增长不少。
而在给手下发完老婆之后,魏哲也终于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
……
翌日,带方城外,只见魏哲谨然肃立。
戏志才、太史慈、钟扈等人也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着。
能让这群人出城而迎的自然不是一般人。
待一位须发灰白却依旧精神抖擞的老者从马车上下来后,魏哲当即上前老老实实地唤了声:“阿父。”
此人便是候城魏氏的家主,魏哲的父亲魏宣。
看着眼前英武不凡、气度俨然的儿子,魏宣顿时感慨万千。
然而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话。
“你比我强。”只见魏宣拉着魏哲的手,老怀宽慰道:“有子如此,我死后终于有脸面去见先祖了!”
随即便见另一位面容柔和的老妇人从马上车下来,没好气的埋怨道:“又在胡说什么呢?”
魏哲见状当即迎了上去,笑着道:“阿母,这一路可还顺利?”
老妇人闻言当即笑眯眯道:“都好,都好!”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上下仔细打量着魏哲,明明魏哲壮实了不少,但她却依旧握着魏哲的手心疼道:“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魏宣看到的是魏哲的成就,但她想的却是成就背后的艰辛。
一想到这个带方令是魏哲在战场上拼命才换来的,老妇人的眼眶便止不住的红了。
这位老妇人便是魏哲的母亲刘氏。
与魏宣这个边郡豪强不同,刘氏算是寒门淑女。
她祖上乃是前汉景帝第四子,鲁恭王刘余。
与雄才伟略的汉武帝不同,鲁恭王最爱声色犬马,贪图享乐。
甚至他做鲁王时为了扩建宫室,不惜拆毁了孔子的家宅,结果拆到一半却在墙道中发现孔子后裔留下来的儒家典籍,打开一看内容竟然都是用先秦文字所写。
于是误打误撞的鲁王刘余顿时得意洋洋的将这批典籍献给了皇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古文经”能出现鲁王刘余确实功劳不小。
不过祖上的功劳再大对刘氏这个女人来说也没什么用。
毕竟鲁王刘余因贪图享乐,导致子孙众多,虽不如中山靖王也不远矣。
比如刘表与刘焉,就都是鲁恭王刘余的后代。
三百多年过去了,刘余这一系后裔便是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人了。
若不是刘氏曾祖在本朝曾任过令支县尉,她连自称寒门的资格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吃过苦,所以刘氏并无寻常贵妇人的傲气。
当戏志才与太史慈过来拜见时,她当即如对自家子侄一般和煦相待。
最后又是折腾了好一会儿,一家人才回到了官邸。
……
由于玄莬郡到乐浪郡的距离颇远,当晚一家人并没有说什么。
次日,待两位老人精神好些后,一家人这才闲聊起来。
“阿父,家中一切可好?”
“都好,都好!”只见魏宣笑呵呵的捋着胡须道:“尤其是你让慕华操持的咸鱼买卖,如今可是好大的进项!”
玄莬郡六县如今几乎有一半都是在用候城魏氏的咸鱼。
至于辽东郡的份额倒是不多,但和各县豪强的合作却不少。
除了价格便宜之外,主要也是因为魏哲离得近,别人愿意卖个面子。
要知道近年来辽东之地常有蛮夷入寇,像魏哲这么提气的还是少有。
见父子俩围着买卖聊得不亦乐乎,一旁的刘氏顿时无奈道:“再过些时日就要成婚了,谈这些做什么?”
被刘氏这么一提醒,魏宣顿时扶额苦笑道:“是了,我当真老糊涂。”
说罢他便目光炯炯的盯着魏哲问道:“管氏那边可有异议?”
话说魏哲和管氏淑女的婚事,其实已经完成了大半。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已完成,如今只剩“亲迎”了。
一般来说,对于这种跨越州郡的远嫁,当下有两种习俗。
其一,就是男方亲自带着迎亲队伍前往女方家中接人,待将新妇接回男方家中之后,再举办婚礼。
大多数情况下,男方为了表示诚意都会选择这个方案。
但凡事总有例外。
比如这次魏哲迎亲,选的就是第二种。
即管氏一家提前到带方县住下,待到吉日那天魏哲再上门迎娶。
不过这个方法,相比较而言就没有第一种更有诚意了。
所以魏宣才会担忧的问管氏是否同意。
魏哲也明白二老的顾虑,当即笑着道:“阿父、阿母,你们就放心吧,管氏那边并无异议,我那丈人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刻意为难的。”
要知道按照汉律,地方长吏无令是不得离开辖地的。
比如数十年前,东海相赵咨途经荥阳,因他声望广传天下,当时的荥阳令便对主簿道:“赵君名重,今过界不见,必为天下笑。”
说罢荥阳令便快马加鞭去追赶赵咨,等他追上的时候已经离荥阳很远。
然而他虽然如愿了,事后却不得不辞官归乡。
因为县令擅离辖地是严重的过错,便是自己不辞职朝堂也会撤职问罪。
有时候即便县令的父母过世,也要辞职后才能归乡守孝。
对了,那个因为追星而丢掉官职的荥阳令便是曹操的父亲曹嵩。
但即便他家在宫中背景深厚,也照样要遵守这个规则。
曹嵩尚且如此,魏哲就更不用说了。
而管岳也不想为了迎亲,就让自家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婿丢官去职。
见魏哲这么一说,二老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随即刘氏便轻轻拍了他一下,笑骂道:“不害臊,这还没成婚呢,就急着改口喊丈人了?”
然而魏哲的脸皮早就厚似城墙,一边认错一边犯错,让刘氏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
很快,管氏一家也来到了带方县。
因城小地狭,并无合适的宅邸,故此魏哲安排他们在阳丘乡田氏坞住下。
如今田氏坞已经换了名字,魏哲为其取名为“东观别苑”。
偶尔处理政务劳累之时,魏哲便会来到此处小住几日散散心。
对了,昭明乡张氏坞也成了魏哲的别苑,不过如今改成了魏宅。
可以说魏哲从头到尾,将田张两家数代的积累都尽数消化一空。
魏哲父母这段时间便一直在张氏坞布置打理。
毕竟总不能成婚当日,一群人聚在官邸进进出出吧。
便是魏哲不在乎外人的评价,带方县官邸那点地方也不够用的。
而当魏哲在为婚事忙的不可开交时,几个高冠广袖的中年文士却一脸好奇的走进了带方城。
“幼安,你这妹婿当真非一般武夫呀?”
只见其中一位气质飘逸、长须白面的中年文人如此感慨道。
此人唤作华歆,字子鱼,乃青州平原郡高唐县人。
见他这么一说,另一位相貌古拙的高个儒生亦是点头附和道:“此人才兼文武,实为治世之能臣。”
这人便是邴原,表字根矩,也是北海朱虚人。
他与华歆、管宁相善,时人称三人为一龙,华歆为龙头,邴原为龙腹,管宁为龙尾,皆为青州名士。
不过邴原和华歆、管宁不同,他是真正的出身单微,连寒门都算不上。
在他十一岁时父亲便去世了,因为家中贫穷,又早早成了孤儿,所以少年的邴原并没有钱财读书。但他家隔壁就是学堂,故此他常常在门前徘徊,好学若渴。
学舍的儒师得知了他的情况之后,便免费教授他经文。结果仅仅一个冬天的时间,他便将《孝经》与《论语》背诵下来。
可以说邴原和华歆、管宁三人从小就是乡里知名,所以后来才能成为至交。
但这次两人倒不是给好友面子,而是真的这么认为。
要知道他们一路行来,对乐浪郡的情况多少也算有些了解。
可是带方县与其他乐浪县城相比,好似两个世界一般。
倒不是二者当真有什么天差地别的变化,而是民气不同。
怎么说呢,在带方县这里他们看到了一种久违的生机与朝气。
虽然城里城外的行人,很多依旧衣衫褴褛,但脸上却多了丝笑容。
尤其是这一路当他们听见此间百姓谈起魏哲的婚事时,那种由衷的祝福与感激是演不出来的。
由此可见,魏哲甚得民心。
况且魏哲跨海收容流民的事情,几人也曾听说过。此刻一想,顿时更觉得魏哲是个仁义之士!
而见两位好友这么一说,管宁脸上也忍不住满是笑意。
他虽然和管岳血脉疏远,但幼年确实受过管岳不少照顾。
故此这次族妹管妍出嫁,管宁才会答应管岳的邀请,在婚礼上充当“礼生”,并且邀请两位好友一通前来观礼。
别看三人当下都是白身,可如果想要出仕并不难。
甚至因为他们的名气,想要征辟三人的地方长吏一直都没少过,只是几人都拒绝了。
即便这次婚礼没有其他嘉宾,但有邴原、华歆、管宁三人在场,也不会有人嘲笑管氏没牌面。
于是乎管宁明明与魏哲素昧蒙面,但却已经对他颇为好感。
“希望如此吧!”只见管宁颇为无奈的感慨道:“如此,我的耳根子也能清净一些!”
毕竟在魏哲出现之前,管岳可是一直在劝管宁出仕。
在他看来,以管宁之才去当个隐士,简直上对不起天子,下对不起祖宗、
这些年下来管宁都有些怕见到管岳这个族叔了。
不过现在好了,有个如此能干的女婿,想必管岳不会再来骚扰他了。
……
中平二年,七月初七
喜神东南,财神正北,福神正北。
宜:嫁娶、出行、动土、安床;
忌:盖屋、上梁、掘井、迁坟;
上午巳时刚过,魏哲穿着一身华丽且庄重的黑红色礼服前往阳丘乡迎亲。
钟扈带着两百骑兵开路,太史慈则与另外三百骑护卫在魏哲左右。
待将新娘接回魏宅刚好便是黄昏时分,正好可以举行婚礼。
而另一边天还没亮,魏哲的未婚妻管妍就早早起床了。
毕竟新娘子的打扮可是要比新郎复杂多了。
上到步摇、花钿,下到绣鞋、襦裙,简直繁复至极。
管母带着丫鬟们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帮其穿戴妥当。
然而看着铜镜中娇艳如花的自己,管妍在娇羞之余却依旧有些懵懂。
她没想到当日在花园中看见的那个男子,竟然成了自己的夫婿。
虽然,虽然她也挺满意的,尤其魏哲后来频频给自己写信,送了很多有趣的玩意儿。但不知道为什么,管妍此刻就是有些心慌。
于是坐在镜前呆愣了半响之后,她竟然回过头来傻傻道:“阿母,成婚之后我还能天天回来看你么?”
说到这里,只见管妍嘴唇微瘪的委屈道:“我舍不得你!”
管母闻言顿时忍不住笑骂道:“傻孩子,都要成婚了还这么天真!”
可话虽如此,管母也忍不住眼圈一红。
片刻之后,只见管母将娇弱的管妍抱在怀里,柔声道:“想娘了就写信,我得空便去看你。”
不是管母狠心,而是为了女儿好。
因为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太勤快,对于她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良久之后,只见管母将一袭青纱盖在管妍脸上。
母女对视片刻之后,一时间仿佛有千言万语闪过。
然而最终管母却只是眼中含泪的笑着道:“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嗯!”
管妍闻言当即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已经长大了,不想再让阿母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