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世道
就在一人一蛙拌嘴时,许墨忽而神情有些异样,炼气大圆满修士特有的“灵觉”让他隐隐有所感应。
古灵和大福也察觉到了许墨的异样。
回头看去,却发现辩真和尚的尸身不知何时竟然又坐了起来!
古灵捂着嘴巴,不敢相信道:“坏和尚诈尸啦!”
辩真和尚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明明已经气息全无,却仍然开口说话:
“贫僧失礼了,竟不知宁州附近还有道长这等世外高人。”
“只不过,同为地狱争渡之人,道长为何非要苦苦相逼?”
“也罢,区区一具臭皮囊罢了,你我自有再……”
“咻!”
这声音还未说完,许墨手中的紫电已经脱手而出,重新化作小巧的飞剑模样,直如一道紫色的霹雳落在辩真和尚头顶!
紫色的电光抽动了几下,辩真的身体彻底化作了灰烬,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而灰烬中,忽有一枚铜钱落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看来这和尚的真身不在此地。”
许墨没有再多想,捡起那枚怪异的铜钱。
只见上面萦绕着灰白的阴气,入手就有冰凉至极的触感。
好一枚死人钱!
“大老爷,这铜钱是个好宝贝儿!”
大福闻着钱味儿就来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枚古怪铜钱。
它虽然不知道自己祖上是否真的是金蟾,但确实拥有辨别宝贝的能力。
而这枚铜钱对它的诱惑,超过了以往它见过的任何金银财宝!
许墨继续道:“这东西的阴气太重,沉淀了太多的怨力,若是落在寻常人身上,只怕顷刻间就要削掉半条命。”
说着他看向大福:“妖也一样。”
“啊?”
大福打了个颤儿,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立刻就扑过去。
“若是能用,辩真和尚早就使出来了,既然先前没有施展,说明他也不敢轻易动用。”
“不过…我倒可以试一试。”
许墨拿着铜钱,渡出一口先天之气将其包裹在内。
灵光闪烁,数息之后,这铜钱居然渐渐褪去了灰黑之色,显现出金灿灿的光泽。
铜钱顿时失去了阴森诡谲的感觉,反而呈现出几分光明正大之意。
“如此一来,应该已无大碍。”
许墨将金色铜钱递给大福:
“大福,你既然以钱财为修行之道,借助财气修炼,这枚铜钱便交给你了。”
见了许墨这一手,大福连连吸气,兴奋叫道:“呱,多谢大老爷赐宝!”
大福接过金色铜钱,可身上却没有携带的地方。
左思右想一番,它索性直接将金色铜钱含进嘴里,卷到舌头下面。
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在它体内扩散开来,大福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畅。
“道长,咱们可以出去了吧,俺已经饿了……”
诸事已毕,古灵摸着肚子嘀咕道。
“不急,我还想在这里逛一逛。”
此时,鬼市已经彻底变得空空荡荡,鬼影不见一个,走阴堂的人也没见着。
想必真如辩真和尚所说,进了他的肚子。
如此也好。
许墨在街巷中缓缓走着,眼底金光涌现。
可奇怪的是,在他的视野中,鬼市中的摊位、街道、房屋…种种建筑都与世俗间一般无二,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并且和鬼市门户一样,都拥有着实体,而不是鬼怪造成的虚假幻象。
除了阴气重了点之外,几乎和世俗间的集市没什么两样。
他不禁想到:鬼市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它究竟从何而来?
难道真的只是某种阴阳错乱,导致阴间的某些景象和阳世产生了重叠?
他隐隐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逛了两圈后,一行人终于出了鬼市。
鬼市没了鬼,自然再没有诡异的东西可以阻拦他们,顺利走了出去。
看着门外供桌上,香炉依旧冒着黑烟维持门户。
许墨弹指便是一道剑气。
供桌翻了,香炉砸了,鬼门散了。
此时天刚刚破晓,一缕晨光撕裂残余的夜色洒落人间。
又是一日好光景。
……
镇狱司。
许墨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细节,将鬼市中发生的一切告知了罗太平。
“这么说来,杜春秋已经死了?”罗太平神色诧异。
堂堂宁州城最大帮会的头领,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鬼市里?
这多少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许墨点了点头。
他走之前寻遍了鬼市,也没见到走阴堂的人,十有八九确实进了辩真和尚的肚子。
毕竟那邪和尚连鬼物都吃,吃人也并不意外。
见到道长如此肯定,罗太平顿时大喜,激动地一拍桌子: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胸中多年积攒的郁气一朝尽散!
多少年了,这帮蛇虫鼠蚁齐聚一窝,祸害了不知几多穷苦百姓!
他身为镇狱司一方校尉,本应该荡浊扬清,护佑百姓平安。
奈何如今大世妖邪层出不穷,鬼怪祸乱四方,镇狱司往往疲于奔命,不知死去了多少同僚。
人手日益不足的窘境下,他们不得不需要这些江湖人的存在,甚至还时常捏着鼻子合作。
憋屈!无比的憋屈!
好在,有许道长这样的高人在,不仅解决了鬼市之患,更是铲除了杜春秋这个走阴堂的头领!
头头一死,走阴堂从此不足为虑。
宁州城里那些个小帮会也会因为群龙无首,以后不敢太过造次。
“来人!跟老子一起端了这狗日的走阴堂!”
罗太平做事历来雷厉风行,当即召集了镇狱司的衙役,浩浩荡荡地出门而去。
镇狱司大牢。
昏暗的牢房里,赵长明早已不复当初做衙役时的意气风发,面上爬满了皱纹,头发白了大半。
这段时日以来,他常常在想,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如果自己没有误入鬼市,没有买来那把玉笛子,杏花楼的惨案就不会发生,香兰也不会……
可如果这样的话,恶人们就依然会逍遥法外,公义和法理也得不到伸张。
错的究竟是谁呢?
“不…错的是这个该死的世道。”
……
宁州城外,距离数百里的荒山上,有一间寺庙。
这寺庙没有门头牌匾,里头也无佛像。
原本应该放置佛像的高台,只有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和尚,笑眯眯地端坐在蒲团上。
底下,一个中年村妇端着个盘子走来,盘子里呈着一坨血淋淋的物什。
村妇颤巍巍地跪下,举起手里的盘子,满眼泪花。
“大师,这是我儿的心肝。”
“供奉了心肝,佛祖是不是就会保佑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