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刘彻
“将阿娇许配给老十刘彘？”
长乐宫内，端坐在床榻上，听到女儿刘嫖神色郑重，说出接下来的想法，窦太后下意识睁开眼睛。
“你觉得合适吗？”
嘴上说出来的话，无疑表达出窦太后对女儿刘嫖这个计划的不满意。
滑天下之大稽！
窦太后又不是傻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听从女儿刘嫖的想法，将外孙女陈阿娇嫁给老十胶东王刘彘？
外孙女只有一个，亲孙子那可是一群。
刘彘年仅四岁，而陈阿胶已经年满十岁，相差六岁不说，刘彘母亲王娡还是个颇有心机的女人，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现在可倒好，刘嫖跟王娡做了协定，想把陈阿娇许配给年仅四岁的刘彘，将来出嫁之后远离长安城？
那岂不是代表她这个老寡妇，以后再想见到自己的外孙女，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之所以想将阿娇嫁给太子，是想着宝贝外孙女以后能久居长安，陪在我的身边。”
“现在你想把阿娇许配到老十胶东王，这算什么？”
“太子已立，难不成要换个太子不成？”
说着说着，窦太后的脸色阴沉下来，若非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自己的女儿，窦太后只怕动用雷霆手段好叫对方知晓天家威严。
换做其他人，见到窦太后这般生气的样子，只怕早就吓得匍匐在地。
然而刘嫖却像是没看到似的，甚至走上前捏了捏窦太后的肩膀。
“母亲……”
“莫说您了，就连我都不想让阿娇嫁的太远。”
“这世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远离长安城，做母亲的总是舍不得啊……”
闻言，窦太后脸色缓和些许，嘴上说道：“你既知晓，又何必说那番话。”
“如果不是因为血脉妨碍，只怕以你的性子，早就爬到天子的龙榻上，好做我汉室江山的皇后了吧？”
被母亲这般揭短戳破，刘嫖并不在意，反而轻轻捶着窦太后的后背，感受力道合适，脸上挂着笑容说道：
“母亲，你想啊！”
“自从阿启做了天子之后，日常忙碌，就连来探望母亲，都是趁着闲暇时间才能来。”
“——他的孩子里，前三子由栗姬所生，栗姬这个女人你也知晓，生性蛮横，养出来的孩子要么唯唯诺诺，要么不爱说话。”
“老四刘余，老五刘非，老八刘端是程姬所生，老六刘发的母亲原来是程姬的侍妾。”
“老七刘彭祖，老九刘胜，乃贾夫人所生。一个为人巧佞，喜诡辩伤人，一个喜好酒色。”
“唯有老十刘彘，其母在怀孕时，便能到太阳进入她的怀中，而后老十就诞生了，就连阿启都说这是高贵的征兆……”
“对于我汉室天下而言，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刘彘虽说岁数小了点，但是天资聪颖，深受阿启的疼爱，总好过如今性格唯唯诺诺的刘荣吧？”
“只要母亲同意，我便将刘彘带到您身边，交由您亲自抚养……”
或许是自己也知道想法和计划太过骇人，刘嫖终究是没有非常直白的说出来。
但是窦太后是谁啊？
年少时头发越来越少，直至秃头。
恰好遇到汉惠帝刘盈继位，以良家子的身份入汉宫，伺候在吕雉身边。
后被赐予代王刘恒，前往代国，深受刘恒宠幸。
窦氏为代王刘恒生下几个孩子，在此期间，代王刘恒的正妻吕氏也同样生个四个孩子，结果正妻吕氏和四子离奇早逝。
正妻吕氏和四个孩子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总之不可说。
唯有窦氏的孩子活了下来。
等到吕雉去世后，群臣拥护代王刘恒回京继位，是为汉文帝。
刘恒继位后，窦氏被册立为皇后，她的大儿子刘启纯厚仁慈，被立为太子。
后来窦氏因病失明，文帝对其宠爱也逐渐衰退。
等到天子启登基后，尊窦氏为皇太后。
窦太后大力提拔外戚，致使窦氏一门三人封侯，开启汉代以姻亲封外戚为侯的先河。
这样的人精，如何能看不明白自己女儿刘嫖的真实想法？
“这……”
窦太后的第一想法，就是犹豫。
“太子虽说性格柔弱了些——但终究是汉室江山的太子，更何况自古都是父死子继，一脉相承的。”
“哪里有兄终弟及的道理？”
“更何况，太子刚刚继位，尚未犯错，贸然换太子只怕会引起朝纲不稳。”
却看到刘嫖脸上扬起笑容，喜不自胜。
“哎呀，母亲可是忘了……”
“先帝也不是惠帝的弟弟？”
“虽说中间还有前少帝和后少帝，但都不是惠帝的儿子，所以依照我大汉律法来说，惠帝之后，便是先帝登基了啊！”
这一下，顿时让窦太后陷入沉思，思考刘嫖计划的可能性。
先帝刘恒，的确是太祖高皇帝的儿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位是从兄长刘盈的手中接来的。
要知道当年吕雉当政期间，前少帝并不是皇后张嫣的孩子，而且他自己也知晓，所以口出怨言，扬言长大之后要报仇。
吕雉担心前少帝会作乱，于是将其囚禁在永巷，任何人不得与其相见，没过多久就被吕雉被杀了。
而后，吕雉又将常山王刘不凝的儿子刘山改名为刘义，命刘义继承帝位，又改名刘弘，史称后少帝。
四年之后，吕雉逝世。
经过朝堂重臣铲除吕氏家族势力后，朝臣认为，前少帝和后少帝并非汉惠帝刘盈的儿子，应当全部废黜。
在经过一番讨论后，决定由高皇帝的儿子，惠帝的弟弟，代王刘恒，作为新皇帝，并迎入长安。
如此说来，已经有了兄终弟及的先例。
可问题在于，先帝之所以能从惠帝那里接过皇位，是以惠帝没有后人的前提上做到的。
可如今的皇帝刘启，自皇长子刘荣开始计算，一直到刚满四岁的胶东王刘彘，足足有十个儿子……
“刘彘前面还有九个兄长，怎么都轮不到他。”
“便是真让刘彘做了太子，也得想办法处理好朝堂以及大汉律法，甚至祖宗之法。”
“如若不然，我汉家日后，皇子之间必定针锋相对，血流成河……”
“甚至朝堂重臣也会分出派系，互相针对，涂炭生灵，百姓遭殃……”
窦太后果断拒绝了这个想法。
听到窦太后话语里的意思，刘嫖非但没有失落，反而激动起来！
“这般说来，只要解决了这些问题，母亲就会支持刘彘做太子？”
闻言，窦太后叹息一声。
“太难了……”
“刘彘想要做太子，不仅仅是我能做主的，还需要天子做主，整个汉室朝堂点头答应……”
见状，刘嫖也明白过来，试探母亲的意图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就要靠自己盘算推行计划了。
“刘彘虽然排老十，前面有九个兄长，但是可以促使他们犯错……”
“嗯，人与人进行对比，犯了过错的人，是不可能比得上没有过错的人……”
“——太子最近在做什么？”
刘嫖心里正在想着，突然间窦太后的询问，将她拉了回来。
“前两天太子去了一趟魏其侯府，回来后，便一直待在东宫没有出来。”
“不过，丞相和太尉过去了一趟。”
听到太子这两日的动向，窦太后皱着眉头，深思良久后，方才缓缓突出一口浊气。
“先去见了天子，又去了魏其侯府，而后陶青和周亚夫待见……”
“想来太子，没有坐以待毙。”
“而后，便会出招。”
……
“你先回去吧。”
“等太子那边出了招，见到内容后……”
“嗯……”
“不着急，不着急……”
“凡事徐徐图之，千万不可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