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不是哑巴男孩
二十年前
她声嘶力竭的喊叫着，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她的额头上。
眉毛拧作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以沙哑，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单，手臂上青筋暴起。
在医院的里面，所有的财富、地位、权势都似乎变得微不足道，
所有的希望都来自于嗞嗞作响的打印机打出的一张张检查单，生命就随着打印纸的移动——延续或停止。
到了中午12：30时，还迟迟不见妻子的身影，高世也不知道里面的状况倒底怎么样了？
他开始担心起来，并胡思乱想着，但他也没更好办法，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但愿妻子手术一切顺利！
他一会站起、一会坐下、一会又转圈，心里是异常地忐忑不安，有一种说不出的焦虑感觉。实在闷得慌难受了，就到扶梯口透口气抽根烟。
其实，守候在手术室门口的那么多人心情都和高世一样沉重得，而且他发现他们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是很紧张的，脸色是阴郁的。
等呀！等呀！时间过得真慢，不知怎么了？他不敢多想……
一直等到了下午13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高世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二个全身穿着绿衣裳的护士推着一辆手术车出来了。
谁是俞丽萍的家属？
我是！
听到喊声，高世赶紧应了一声。
“手术很成功，是个双胞胎！”护士满脸喜色。
躺在手术床上被推出来的俞丽萍当时人是清醒的，她朝他还笑了一笑，高世也僵硬地对她微笑着。
这个手术做了太久了，从进手术室到出来，整整四个半小时，人民币也花了厚厚的二刀。
但是妻子和儿子都没有事，高世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住院病房——
“咔嚓！”
电闪着一道道白光，像挥舞着一把把利剑。
雷发出隆隆的响声，好像在空中击鼓。紧接着，黄豆大的雨点纷纷落下来了。
“嘀哒，嘀哒……”响声越来越大。
高世站在窗前，望着雨水
“世，你想好了没？”妻子静静的躺在床上。
房间里只有呼吸声。
他在之前就和妻子商量了一下，如果生下的双胞胎，若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那他们两口子省吃俭用，还能勉强支撑起这个家，可现在……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妥协。
两个儿子，他也养不了，与其和着自己受罪，还不如给他找个好人家。
夜凉如水……
一盏盏玉兰球型组合灯，将柏油路面照得水雾蒙蒙，行人稀少，偶尔有辆出租小汽车沙沙地驶过，一声声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声，撕破夜空。
有时候放弃，未尝不是给他幸福。
六年后……
孤儿院中有一株老槐树，阳光洒满院落，槐树枝繁叶茂，有风吹过，千古绝唱。
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孩子们在相互追逐着、玩耍着，有的在爬竿，有的在跳远，还有的打羽毛球，有小女孩儿三五成群地跳橡皮筋，并且轻快地哼着歌曲。
一个小男孩坐在老槐树下，好像世界都禁止，只有他和老槐树。
他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还有白皙的皮肤。
可惜的是他从来没有笑过，也不说话，她们都认为他是一个哑巴。
他不知自己从何而来……
他一发呆就是一上午，不知不觉中午到了。
肥嫩的肉质被烤得焦黄脆嫩，浓香的汁液包裹在周围，在灯光下泛出点点的油光，扑鼻的香味阵阵袭来。
“孩子们，吃饭了”张阿姨端出香香的饭菜，一声呦呵，孩子们都放下手中的游戏，争先恐后去排队，长长的队伍中小男孩被推搡在最后面。
吃饭的时候，其他小朋友都三三两两的在一起，吵吵闹闹，嘻嘻哈哈，只有高城南自己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低头扒拉碗里的米饭，两根鸡白骨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喂”
“啧啧”
“这不是小哑巴？”两三个小男孩围了朝他走了过来。
高城南没有抬头，依旧吃着自己的饭。
“吃吃吃”
“我让你吃”。小胖子见他不理他们，气急了，胖子抢过高城南手里的盘子，“啪！”盘子里面的鸡腿滚到了桌边……
高城南歪着头，他心里那股火气，就像火球一样在胸膛里乱滚然后，一下子窜上天灵盖，脸上腾地红起来。
“生气了”
“你骂我，张嘴骂我”那个胖子掐着腰一脸嚣张，“就他那个弱不禁风的样子，我一个指头就能把他打趴下“
“哈哈哈哈”
“你们说够了没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挡在了他的前面。
“你别多管闲事，小心我揍你”胖子抬起了旁边的凳子，挥舞了下，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多管闲事。
高城南突然冷笑，双手握在一起，头骨转到着，发出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他一个跨步，来到了小胖子的左边，一把抓住他左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小胖子的惨叫声这才响起。
“我错了，我错了……”小胖子连连求饶。他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明明平时都没肉吃，鸡肉都让他霸占了，白长一身肥肉。
女孩儿被惊呆在原地。他此时一身戾气，好像从地狱爬出来恶魔，她被吓到了，从来没见过如此气场的人，在原地呆了好一阵，等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她面前，小胖子们已经逃离不知所踪。
他一直盯着她，盯着她不敢抬头，盯着她手心渗出冷汗，她低着头支支吾吾“我叫妙龄，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小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空气异常安静，只有几声鸟叫。
对，他是个哑巴。我怎么给忘记了？天啊！妙龄灵机一动，蹲下扒拉出一片干净的土地，拿起树枝给高城南，意思是让他把名字写下来，高城南并没有接她手中树枝，动了动薄唇。
“高城南”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女孩儿惊讶的捂住嘴防止尖叫出来“你……你会说话？”声音欣喜震惊颤抖……
“怎么？你希望我是个哑巴？”他低头靠近了妙龄，他挺直的鼻子在光线下显得更加硬朗，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漆黑的双眸似两个深不见底的深潭，薄薄的嘴唇勾勒出冷酷的弧线，微微向上翘起的嘴角透出一丝冷笑，似乎心底永远有一种仇恨……
“没有……”因为害怕女孩的身体有些颤抖。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若是要有人欺负你，你来找我，我给揍他”女孩儿先是一愣，她洁白的脸上显出了娇艳的红晕，美丽的大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辉。
“真的吗？”
“你个傻瓜。”高城南轻轻的拍了拍妙龄的头，这个小女孩对他来说很特别。
“你叫什么！”
“妙龄”
“妙龄，名字不错。”高城南在女孩儿的耳边轻声呢喃。
阳光倾泻而下，给少年镶嵌上了层层光晕，干净修长的背影让人恍惚间产生了幻觉.
他转过身，才看见，那柔软的栗发和精致的五官和似笑的容颜定格住了时光。
“明天见！”他回头朝妙龄拜了拜手，谁知道这一别就是多年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