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80次心跳

温冉在解剖学课本上第17次画下怀表。

笔尖穿透纸页，将表盘上的“认知即牢笼“刻进木桌。前排教授正在讲解海马体结构，幻灯片上的神经元突触突然扭曲成金色代码——这是后遗症，每当她连续熬夜，平行世界的记忆就会像病毒入侵现实。

手机在桌洞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照片：大学心理实验室的金属门上，贴着泛黄的【认知研究中心】封条。

“下课后见一面。“发信人ID是朵像素玫瑰，“关于林许的观测报告。“

窗外掠过灰西装衣角。

——

实验室藏在医学院地下三层，通风管滴落的水珠在台阶上形成小片冰晶。温冉推开锈蚀的铁门时，穿白大褂的女生正在焚烧文件，火光映出她手腕的环状疤痕。

“我是黎穗，林许的第七个标本。“她踢开脚边空掉的福尔马林罐，“他给我植入的代码叫'绝对服从'，直到遇见你烧毁的日记残页。“

温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飘散在时空裂缝的灰烬，此刻正贴在实验室墙上：每张烧焦的纸页都拓印着不同公式，拼成巨大的【ΔS≥∫(自由²)dt】。

黎穗点燃最后一本记录册：“他在你之后又制造了13个'韵亓'，最新版本能精准模仿你的笔迹和...“

爆炸声打断她的话。

——

温冉在浓烟中匍匐前进，代码血管在皮下灼烧。走廊应急灯将人影拉成细长的鬼魅，她听见黎穗的喊声从火场另一端传来：“控制台！删除核心代码！“

林许的身影立在数据终端前，白大褂被烧出焦痕。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里闪过无数监控画面：图书馆里抄写公式的自己，实验室焚烧记录的黎穗，甚至二十年前抱着双胞胎妹妹的年轻林许。

“你终于来了。“他转身露出脖颈的代码纹身，“新系统需要你的认知熵做最后校准。“

温冉抓起灭火器砸向屏幕。钢瓶撞碎玻璃的瞬间，她看见自己每个时空的影像都在尖叫——穿校服的，穿灰西装的，戴珍珠耳钉的，她们的代码血管正被虹吸进林许的终端。

“心跳80，血压110/70，完美参数。“林许的怀表链缠住她手腕，“现在让我们完成六年前未尽的实验。“

——

温冉在脑机接口的嗡鸣中坠落。

意识海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姐姐被制成标本那天的栀子花香，平行世界自己剜出芯片时的血腥味，黎穗手腕疤痕的触感......它们被金色代码串成珠链，末端拴在林许的终端机上。

“认知同步率100%，开始记忆覆写。“

剧痛从后颈植入点炸开。温冉看见实验室场景开始扭曲，林许的白大褂褪成灰西装，烧焦的控制台变回高中心理室。怀表链绞住她的声带，强迫她念出台词：“让我们从你上周的自残行为开始分析。“

玻璃窗映出穿校服的自己，正用美工刀在手臂刻字。

“停下......“温冉的指甲抠进操作台缝隙，“你只是在重复失败的程序！“

林许忽然掐住她后颈，将数据线插得更深：“不，这次我学会了用希望当诱饵。“

屏幕亮起新的监控画面：黎穗正在抢救室心电图变成直线，实验室的温冉（韵亓）用玻璃片割开代码血管，大学课堂的自己趴在《神经科学》课本上流泪——所有时间线的温冉同时心跳80次/分，精准如节拍器。

——

温冉在血泊中睁开眼睛。

黎穗的解剖刀插在林许终端机上，数据洪流从裂缝喷涌。那些被虹吸的认知熵逆流回每个时空，穿校服的自己突然夺过美工刀，在课桌刻下燃烧的公式。

“你算错了一件事。“温冉扯断脑机接口线缆，“疼痛不是弱点，是破解你的密钥。“

她将燃烧的日记残页按进数据端口。火舌顺着代码血管窜遍全身，却在触及心脏时化作万千只光蝶。林许的终端屏幕逐个爆裂，每个像素都在播放不同时空的暴动——

图书馆里，她将公式刻进书架金属板；

实验室中，黎穗把福尔马林泼向主控芯片；

二十年前的雨夜，双胞胎姐姐抢过怀表砸向林许的眉心。

“认知锁......不可能......“林许的代码纹身开始溃烂，“我设定了绝对防御......“

温冉踩碎最后一块硬盘：“但你忘了，所有系统都会对造物主过敏。“

——

晨雾漫过医学院钟楼时，温冉在解剖室找到了黎穗。

她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怀表链，表盘刻着新公式：【自由=Σ(疼痛²)/t】。窗外，穿灰西装的影子在银杏树下化作数据尘埃。

“他消失了？“黎穗擦拭手术刀。

“或者说，成了系统本身的囚徒。“温冉展开烧焦的日记残页，某行小字在朝阳下泛金：“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在编写你的代码。“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最新监控画面：中学心理室旧址，穿校服的女生正将美工刀抵住手腕。她抬头看向摄像头，瞳仁里跳动着熟悉的金色代码。

温冉握紧解剖刀轻笑：“看来要开新课了——《如何优雅地焚烧系统》？“

黎穗的刀尖在课桌上刻下坐标：“先从清理剩余标本开始。“

钟声荡开雾霭，她们的白大褂衣角翻飞如战旗。

——本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