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万事俱休
苏易满临时购买的供这次行动用的蓝牙耳机并没有自带麦克风，声音的输入其实还是依靠手机的麦克风，所以南木栖一直在耳机里听到的声音都是略显朦胧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就算耳机被丢走，他依然可以给电话那一端的南木栖传递信息。
这几分钟南木栖都快要急疯了，她只听到持续了好一会的肢体碰撞和鞋底摩擦声，洛锦念的出现还有他们之间的对话她自然也是听到了，但她并不知道这是苏易满想要达到的效果还是预料之外，因此只能紧紧捏着5130悬而未决。
这边要分心听着动静，另一边还要费口舌和某个不认识的老师解释，偏偏对方看她讲一会就安静下来按着耳机仔细聆听的行为还有些将信将疑。
等到说服这位老师打电话给门卫室已经耽误了好几分钟，尽管如此如果她自己跑去门卫室可能要花的时间更长。
人她已经找过去了，接下来呢，苏易满你说句话啊！
就在此时，耳机中终于传来男孩气息微弱的声音。
“洛青悠曾经提到过郑英。”
虽然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就让南木栖知道这句话是让自己告诉过去的他。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这则信息送往过去，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字，但把谐音发过去效果也是一样的。
…
…
不同于刚才因头部受到重创的眩晕，这是跨越世界线的副作用，苏易满眨了眨眼，重新确认现在的状况。
他怎么还被按在地上啊？
“你刚才说，洛青悠曾经提到过我，她说了什么，我给你时间回忆了，快说！”
虽然身上被压迫的力量大了几分，苏易满却有种劫后余生的释怀感，扯开嘴笑了几声，收集信息改变现状，就该这么玩不是吗？
从郑英的只言片语和他对洛锦念的针对来看，他应该对洛青悠是有着极深的执念的，有什么会比被自己憧憬的人所谈起更能打动人心的呢。
南木栖挑的时间大概也很完美，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
“别急，要不要聊聊你们的故事？”这么说的同时，他暗自对显然有些不解的洛锦念眨了眨眼。
“妈的，你耍我？”郑英眼神一凛，手上更加用力。
“她说，她很同情你。”就在这时洛锦念试探性地开口说道，见郑英有些怔住，胆子又大了几分继续说：“她说，你原本并不应该那样的。”
洛锦念不知道苏易满是怎么让世界线改变的，但她听懂了他的用意，不就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唬住那个人嘛。
对这种心理病态敏感的人来说攻心战术显然有用，更别说洛锦念是洛青悠的妹妹，更让可信力大大增加。
两句话说出去之后，场面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郑英垂头不语，这让洛锦念和苏易满的心都悬了起来，他们都知道这个人身上还藏着刀的。
“是啊，我本不应该变成这样的，如果这话她能早点对我说的话。”
“为什么她死的时候没有说呢，她知不知道就是她的死才让我彻底绝望的啊！”
郑英声嘶力竭地大吼，仿佛要把灵魂都给呕出来，听得两人一阵心惊。
“那她呢，她又为什么要寻死，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这话苏易满接不下来，他们确实不知道洛青悠为什么要寻死。
“你好悲哀啊。”
洛锦念忽然轻声说道，尽管她的声音跟郑英的相比是那么弱小，但她依旧说道。
“什么？”
“我姐姐的结局不应该是你给自己的绝望和堕落找的理由，你的复仇也不应该牵涉到无关人的性命。”
“你又懂什么？”郑英瞪向洛锦念，橡胶面具下的眼睛满是血红。
“真是高高在上啊，我都他妈复仇了，我都他妈杀人了，我还要遵守什么伦理道德吗？”
洛锦念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什么说出来，她能说什么呢，他们的价值观完全无法互相比较。
“算了，你们走吧。”身体上的禁锢忽然一松，苏易满感到郑英已经放弃了钳制自己，而是从他身上站起来缓缓远离。
“你说的也没错，取走你们的性命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楼下好像已经传来隐隐约约的声响了，苏易满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依然无比警惕地盯着他。
但令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郑英居然拿出了一个打火机，“啪”的一下打着了火，微微摇曳的火光衬得他的“面孔”更加骇人。
什么，在这个时候还想着纵火吗，但这里又有什么火源……
苏易满迈出一步的同时，也看懂了他的用意。
“其实我本来是想向那些人复仇的，但是我已经找不到他们了，所以才想着烧了这栋楼，那现在我就烧了自己吧。”
郑英将火苗伸向了自己，他身上棉布材质的校服瞬间被点燃。
“你真的疯了！”
“苏易满！”
郑英狂笑着，张开双臂闭着双眼仿佛在享受此刻。而苏易满只是被洛锦念的呼唤停顿了一秒，还是冲上去一脚将郑英踹倒在地上，然后竭力地踩踏着他身上的火苗。
“像你这种人就这么直接死了真是便宜你了！”
“青悠姐死后你就是这么抱着惭愧和后悔像只行尸走肉一样地活了这几年的吗？”
“给我抱着一辈子的愧疚到监狱里去赎罪啊！”
最后一脚重重地跺了下去，郑英身上略微蔓延的火苗终于彻底被苏易满踩灭。
这时候他才看到郑英外套下塞了不少棉絮，这样才显得他身材壮硕，大概也是一种伪装的方式。
盯着他躺在地上依然失神的双眼，苏易满喘着粗气伸手扯掉了他头上的假发和头套，露出一张麻木但还显年轻的脸。
“想一死了之？活着才是对你的惩罚，给我挣扎地活下去。”
苏易满冷冷地说。
郑英依旧毫无反应，只是痴痴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咽了口唾沫，苏易满长出一口气倒退几步，胸膛依旧剧烈起伏着，但他现在大概真的可以放松一下了。
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他转头一看，是洛锦念跪坐到了地上，掩着面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在大礼堂的愧疚，危险境地时的担心，两人合作反击的默契，还有此时此刻万事俱休的欣喜，种种感情混合在一起，推着苏易满走过去，同样跪在她面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紧得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洛锦念也伸出手臂圈住了他的身体，正是相拥的此刻，苏易满才更加意识到了怀中这个女孩此时的脆弱和纤细，她远不像表面那么坚定，其实也害怕到不行。
往她背后望去，走廊上的灯一盏盏亮起，几名穿着制服的保安举着手电筒朝他们奔了过来，嘴里还喊着什么。
但苏易满的视线只是望向了他们身后，正远远和自己对视的南木栖。
明明没什么表情，她的脸上却散发出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苏易满的视线只是刚刚到达那里，她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