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实弹打靶：淬火的考验
新兵连的冬日，寒风如刀，呼啸着割过每一寸土地，天空阴沉沉的，铅云似乎随时都会被冻裂，簌簌地抖落雪花。尽管寒冷刺骨，战士们的热血却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因为他们历经多日枪械理论知识的钻研、无数次拆卸组装的磨砺以及模拟射击的预演，终于迎来了实弹打靶这一关键时刻。这就如同在冰天雪地中即将踏上真正战场的勇士，面对未知的挑战，内心既兴奋又忐忑。
靶场四周，彩旗在凛冽寒风中瑟瑟发抖，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为这场实战检验奏响的战歌前奏，却又带着几分凄寒。远处，一排靶子在苍茫的白色背景下显得格外冷峻，它们静静矗立，耐心等待着与枪膛中呼啸而出的子弹碰撞。战士们列着整齐的队伍，身姿挺拔，尽管寒风穿透棉衣，冻得人手脚发麻，可他们眼神中却难掩紧张与兴奋，时不时望向那即将大展身手的射击地线，手中的八一杠步枪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仿佛也在跃跃欲试，渴望在这冰寒中绽放炽热的火花。
排长神色凝重地站在队伍前，呼出的热气瞬间在空气中凝结成白色雾团，他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位战士，声音低沉而有力：“实弹打靶，是检验你们这段时间枪械训练成果的试金石，也是你们迈向战场的关键一步。记住，每一颗子弹射出，都关乎生死，都承载着军人的使命与荣誉，务必沉着冷静，精准射击！”战士们齐声应和，响亮的回答声冲破严寒，在靶场上空回荡，震得空气都似乎有了一丝暖意。
射击开始，一组组战士有序上前，卧倒、装弹、瞄准、射击，动作一气呵成。随着一声声清脆的枪响，子弹如离弦之箭，向着靶标飞驰而去，扬起的雪花在微光下闪烁，仿佛是胜利的烟火提前绽放，短暂点亮了这冰寒的天地。
很快，轮到刘天宇所在的小组。刘天宇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瞬间灌满肺部，他试图平复内心那如小鹿乱撞般的紧张情绪，紧紧握着手中的八一杠，那熟悉的触感此刻却仿佛带着一丝陌生的沉重。他一步步走向射击地线，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排长平日里的教导：“三点一线，稳住呼吸，感受心跳节奏，让子弹随着心跳精准出膛。”
卧倒在地，冰冷的雪地瞬间浸湿了他的棉衣，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刘天宇顾不上这些，迅速调整姿势，脸颊紧贴枪托，右眼透过瞄准镜，死死锁定远处的靶心。靶心在瞄准镜里显得那么渺小，却又如此具有吸引力，仿佛是一个神秘的黑洞，吞噬着他的全部注意力。他的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微微颤抖，那是紧张与期待交织的颤抖，只要轻轻一扣，子弹就将带着他的努力与梦想呼啸而出。
“砰！”第一声枪响，刘天宇只感觉肩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击，枪身剧烈后座，震得他虎口发麻。他来不及感受这些，眼睛迅速看向靶场那边升起的报靶旗——脱靶！刘天宇的心猛地一沉，怎么可能？他明明瞄准了的，是后坐力影响了弹道，还是自己在扣动扳机的瞬间手抖了？他来不及细想，迅速调整状态，再次瞄准。
“砰！”第二枪，结果依旧令人沮丧，报靶旗再次无情地宣告脱靶。刘天宇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汗珠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雪地上，瞬间凝结。他感觉周围战友们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心中的慌乱如野草般疯狂蔓延。此刻，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平日里训练的技巧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迷雾，怎么也抓不住。
紧接着，第三枪、第四枪……每一枪射出，换来的都是脱靶的结果，刘天宇仿佛陷入了一个噩梦般的漩涡，无法自拔。他的手心里全是汗水，握着枪的手指都有些发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旁边的战友们开始小声议论，那些声音如同嗡嗡的蚊虫，钻进他的的耳朵，搅得他心烦意乱。
“刘天宇怎么回事啊？平时训练不是挺厉害的吗？”
“是啊，这可是实弹打靶，关键时刻掉链子，太不应该了。”
王大力在一旁看着心急如焚，他想开口安慰刘天宇，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干着急。排长的脸色也越发阴沉，他紧锁眉头，目光紧紧盯着刘天宇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他的动作中找出问题所在。
此时的刘天宇，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冰窖，浑身发冷。他望着那依旧空荡荡的靶纸，心中满是绝望与自责。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如此狼狈，打了个光头，这不仅是自己的耻辱，更是让班级蒙羞。他想起了自己刚入新兵连时的雄心壮志，想起了在训练场上挥洒的无数汗水，想起了战友们信任的目光，而此刻，这一切都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
一轮射击结束，刘天宇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他不敢抬头看战友们的眼睛，那里面有疑惑、有失望，更有他不敢面对的东西。他低着头，默默地回到队伍末尾，手中的枪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排长走上前来，脸色严峻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刘天宇，你跟我过来！”刘天宇机械地跟在排长身后，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犯。两人来到靶场一侧的角落，排长转过身来，目光直视刘天宇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探寻：“刘天宇，你说说，刚才怎么回事？你是我一直看好的兵，今天这表现太失常了，把问题给我找出来！”
刘天宇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排长，我……我不知道，我明明按照训练的方法做了，可就是打不中，我……”说着，他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拼命忍着，不想在排长面前失态。
排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哭什么哭！军人流血不流泪，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你现在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从你走上射击地线的那一刻起，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刘天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开始在脑海中回放刚才射击的每一个瞬间。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排长，我好像在装弹的时候，因为太紧张，手指有些僵硬，每次装弹的力度和位置都不太一样，会不会是这个影响了子弹的初始状态？还有，我在瞄准的时候，呼吸调整得不好，越到后面越乱，心跳也跟着加速，导致手抖得厉害。”
排长微微点头：“嗯，这有可能是原因之一。你要知道，实弹打靶和平时的模拟射击不一样，心理压力会成倍增加，任何一个小细节的疏忽，都可能在靶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你现在调整好心态，下一轮还有机会，我相信你能找回状态。”
刘天宇用力地点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他知道，排长说得对，这是他证明自己的机会，他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他回到队伍中，王大力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天宇，别灰心，咱还有机会，你一定行的！”刘天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暗暗握紧了拳头。
第二轮射击即将开始，刘天宇站在队伍中，紧闭双眼，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心境平复如水。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射击要领，回忆着排长的叮嘱，试图将之前的失误全部抹去。他告诉自己，这一轮，一定要成功，不能再让战友们失望，不能再辜负自己的努力。
当再次轮到他走上射击地线时，刘天宇感觉自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的眼神坚定而冷静，步伐沉稳有力，手中的枪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决心，不再那么沉重。卧倒、装弹、瞄准，每一个动作都做得缓慢而精准，他像是进入了一个自己的世界，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砰！”第一枪响起，刘天宇紧紧盯着报靶旗，心中默默祈祷。只见报靶旗缓缓升起，一个白点出现在靶纸上——中靶了！虽然只是边缘，但这一枪，对于刘天宇来说，却如同久旱后的甘霖，让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来不及兴奋，迅速调整状态，继续射击。
接下来的几枪，刘天宇越打越顺，他逐渐找到了平日里训练的感觉，呼吸平稳，心跳有力，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带着十足的信心。子弹呼啸而出，向着靶心飞驰而去，靶纸上的白点越来越多，逐渐向中心靠拢。
战友们在一旁看着，纷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王大力更是激动得大喊：“好样的，天宇！继续加油！”排长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知道，这个战士，终于找回了自己。
就在刘天宇以为自己即将彻底扭转局面的时候，意外却再次发生。在他准备射击最后一枪时，突然，靶场旁边的草丛里窜出一只野兔，受惊的野兔疯狂逃窜，带起一片尘土。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刘天宇的注意力瞬间分散，他下意识地手抖了一下，就在这关键的一刻，扳机被扣动了。
“砰！”最后一枪射出，刘天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望向报靶旗。只见报靶旗升起，最后一枪——脱靶！刘天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逐渐好转的局面，就因为这最后一枪，功亏一篑。他呆呆地望着靶场，手中的枪无力地垂落，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灵魂。
战友们都愣住了，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王大力想要上前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排长皱了皱眉头，眼中满是惋惜。
刘天宇独自站在射击地线，望着那依旧不太理想的靶纸，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是命运在捉弄他吗？为什么每次关键时刻，总会出现意外？他想起了家中期盼他建功立业的父母，想起了一直支持他的恋人张美雅，想起了那些和战友们一起挥洒汗水的日子，而此刻，他却感觉自己离他们越来越远。
靶场的喧嚣渐渐远去，刘天宇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往回走。他的背影显得那么孤独、那么落寞，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而在他身后，那靶纸上的成绩，如同一个巨大的问号，悬在空中，等待着被解答。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他能否重拾信心，再次证明自己？一切，都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