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红豆生南国（2）

那日上元节，他照例去到街道巡查。街市花灯琳琅，满街男子，女子衣裙华丽。

富家女子无一不浓妆艳抹，次的也是略施粉黛。

他正立于酒摊前，欲喝上碗酒，便继续巡查。

喝酒间，听得一女子询价。那声音潺如流水，酥软人心。

他眼神忍不住的随声而去，只见那女子，一身淡色布衣，说话间，巧笑嫣然。

他瞧那女子侧脸照镜，头上的红簪子衬得她肌肤如雪。

他一介粗人，想不出什么词来，只是他心底间有一丝些东西，恰如甜泉水般漾开，他也因此晃了神。

“客官，客官…可还要一碗酒？”酒贩的话，拉他回了神“额…不必了，不多喝。”

付了银钱，四下看顾，哪还有伊人的影子，方才好似凭酒入梦，而此刻梦醒，不复见梦中人。

他是此间县衙的一名小小捕快，性情直率，善助于人，面容算不得清秀非常，却也萧逸俊朗。

他沿河边寻走，脑海里时不时的浮现出那莞尔一笑，俊朗少年啊，不自觉得嘴角上扬，仿若可盛一弯水月。

盏盏河灯，盛月清辉，似点点星子，随波飘动，他一人没什么所愿的，阿爷，阿娘早早的便不在了。

随灯望去，一女子蹲伏在河岸的阶石边，瞧这身影，不就是刚才试簪子的姑娘？

见她双手合十，虔诚祈愿，良久，才缓缓起身，她所愿之人一定对她很重要吧。

这背影罩着月辉薄纱，笼着河灯光影，看似清瘦，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坚毅。

此刻，少年的心田亦如被甜泉水浸润。

少年悄悄护送姑娘回了家，待她闭上门，才安心往回走。

他瞧这已属郊外，周围人家零星散落，好在也非人迹罕至，日后巡查时，自己也该多留心这一片人家。

自那之后，只要是他当值，他都会来这郊外巡查一遭。

他知道，女子家过的很清苦，她阿爷身体也不大好，在巡查时，总能听到家里传出些声音。

“咳咳咳…咳咳咳咳…”

“阿爷，怎么又咳了，来喝点水，我给你拍拍背，顺顺气”，总能听到这样的话语声，碗壶磕碰声，

“阿爷没事，我这身体啊，难为你了…咳咳咳…咳咳…”

“阿爷，小时候你照顾我，现在我照顾你，只要你身体能好起来啊，比什么都重要。”

有些时候，他来巡查时，遇到女子正给阿爷煎药，也能因此打上照面。

与其说是打上照面，不如说是撞见。日前，见他过来，她总是匆匆进了屋，有时竟连药罐子都忘了收。

而今她却与之点头一笑，一如那日上元节一般，他如何不觉得高兴，简直是心绪被挑动，起了圈圈涟漪。

起初，女子心生奇怪：

“我们这已属郊外，日前并无人在这一带巡查，这些官家哪个不愿轻松些，会往自己身上揽事！”

偶有见到，她也总是避之不及，而见得次数多了，觉着此人应并无歹心。

她有时见他顾此失彼，明明是个捕快，却被石子绊倒的模样，很是忍俊不禁。

今夜归家路上，虽更深露重，但那少年啊，脚步肆意，仍觉着撒下的月光都柔和了几分。

他轻轻拍了拍胸口，眼神更加坚定了些。

那日上元节送完姑娘，他又鬼使神差地绕回了街市，拿攒的些钱，买下了簪子。

他也没多想，该怎么给人家姑娘，人家又会不会收，甚至不晓得他们能不能搭上话，

但这会儿，他如打了胜仗的勇士，踏月乘风，信心满怀。